第5章 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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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蒋欣瑶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精心维持的甜美面具寸寸龟裂,那双原本闪烁着热切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和被当众羞辱的难堪。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想质问,但江晚琪那淬冰的眼神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像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让她喉咙发紧,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挽着江晚琪胳膊的手,也触电般地缩了回来,指尖冰凉。

江晚琪却连多余的眼风都懒得再给她一个。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脸色青白交加的蒋欣瑶一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宿舍里,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决然:

“我喜欢的,是沈听泉那样的人。”

“至于向余辉?”

她嗤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前世积压的所有血泪与恨意。

“垃圾中的垃圾,连喜欢我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她不再理会蒋欣瑶瞬间变得扭曲难看的脸色,以及宿舍里其他几个被这突如其来的火药味震得目瞪口呆的舍友,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沈听泉”三个字像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在狭小的宿舍里激起了无声的巨浪。蒋欣瑶的脸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最后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戳破心思的羞恼和嫉恨。

她死死盯着江晚琪挺直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沉默内向、甚至有些怯懦的江晚琪,今天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不仅敢对向余辉那样家境优渥的追求者出言不逊,还敢如此直白、如此……嚣张地宣告对沈听泉的觊觎?她凭什么?!

而江晚琪,在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胸腔里翻涌的不仅仅是宣告主权的快意,更有一种撕裂般的痛楚,瞬间将她拽回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前世牢笼。

眼前的宿舍景象模糊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装修浮夸却毫无温度的“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烟味和隔夜外卖的馊气。耳边是向余辉永无止境的挑剔和贬低:

“连个菜都炒不好?娶你有什么用?”

“整天丧着个脸给谁看?我欠你的?”

“女人就该在家生孩子带孩子,抛头露脸的像什么样子?我养不起你吗?”

“我妈说了,你这个肚子得赶紧生个儿子……”

“穿那么花枝招展想勾引谁?给我换了!”

……

那些话语如同淬毒的藤蔓,日复一日地缠绕勒紧,将她曾经鲜活的心志、微弱的梦想,一点点绞杀殆尽。她被困在方寸之地,围绕着永远做不完的家务和永远无法满足的挑剔打转。她变成了一个满腹怨气、眼神空洞的妇人,曾经清澈的眼眸蒙上了厚厚的灰翳。

夫妻?那只是一个冰冷的笑话。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连陌生人都不如。那是一场漫长的凌迟,耗尽了她所有的生机,最终只剩下一颗在日复一日的压力和绝望中,不堪重负、骤然停跳的心脏。

心脏骤停的瞬间,那无边黑暗吞噬灵魂的绝望……此刻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过脚踝。江晚琪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让她从那窒息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眼底的冰寒与恨意如同实质,几乎要凝结成霜。

向余辉……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那个垃圾,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一个扎着丸子头、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的圆脸女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气氛。

“哇哦!什么情况?气氛这么凝重?”

曲星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目光在脸色铁青的蒋欣瑶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江晚琪之间扫了个来回,但她很聪明地没多问,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着江晚琪喊道:

“晚琪!快!教务系统开了!全校通选课和思政课开始抢了!手快有手慢无啊!听说‘电影艺术鉴赏’和‘西方音乐史’这种水课秒没的!”

选课!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江晚琪的心湖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她当然知道选课开始了!

而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听泉会选什么课!

前世,她曾像个影子一样,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偷偷关注着他。他无意间和朋友谈论的课程安排,他书包里露出过封面的教材,他偶尔出现在某些冷门选修课的教室……这些零碎的信息,被她像收集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来,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哪怕经历了死亡和重生,也未曾磨灭。

沈听泉是金融系的,她是中文系的。专业课程自然毫无交集。

但是,全校通选课和公共必修的思政课,就是她的机会!是她能光明正大地、频繁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桥梁!

江晚琪立刻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屏幕幽幽的蓝光照亮了她专注而锐利的脸庞,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

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熟练地输入学号和密码,登陆进那熟悉的、界面略显粗糙的教务系统。心跳因为期待和紧张而微微加速,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战栗。

鼠标精准地点进了选课界面。课程列表密密麻麻地展开,如同命运交错的网络。

她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她不是在寻找课程,而是在寻找那个特定的名字,那个特定的课程编号!

找到了!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下)》——公共必修思政课。

就是这个!

前世,她曾路过这间课室的门口,见过沈听泉,之后她就查了课表记住了这节课。

江晚琪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一次,她不会再躲在角落里,像个无人注意的影子。

这一次,她会用尽一切心机,编织一张无形的网,不动声色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自己嵌入沈听泉的视线范围之内,嵌入他规律而疏离的大学生活之中!

她毫不犹豫地在每一个目标课程后面的“选课”按钮上,点击了确认。

屏幕上跳出“选课成功”的绿色提示框。

江晚琪靠在椅背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

窗外的夕阳正缓缓沉入远方的建筑群,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热烈的橘红。晚风吹动宿舍楼下的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为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拉开序幕。

沈听泉,这一次,换我来步步为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