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的夜雾裹着松针的苦香漫上来时,陈牧正贴着峭壁上一道半人高的石缝。
他后背沁出的冷汗将粗麻短打黏在石壁上,指尖却异常稳定地掐着三枚火磷弹——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从火房灶灰里筛出的赤焰砂,混着杂役房偷藏的引火草搓成的。
三日前吞噬张豹残魂时,那团浑浊的记忆里闪过七长老的冷脸:后日戌时,我亲自去火房查账。陈牧当时正蹲在茅厕外刷尿桶,闻言手一抖,刷把哐当掉进粪坑里。
张豹的残魂还在他识海嘶叫:那老匹夫走伏骨山道,说什么看杂役们冻死饿死的惨状能助他悟剑...
韩信的战魂就是那时浮出来的。
青甲银枪的虚影立在系统戒上方,枪尖点着陈牧掌心:伏骨山道路宽不过两尺,两侧峭壁无退路。
你练气四重,对方化神境,以弱搏强,唯速战速决。
此刻陈牧望着山道尽头渐亮的灯笼光,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像极了十岁那年躲在柴房,听着追他父母的修士踹门的动静。
那时他攥着半块烧火棍,现在他攥着淬了蚀骨粉的黑铁短刃——这是用火房废铁熔了七次,偷偷在灶膛里锻的。
长老,前面雾大。当先的李冲握紧腰间铁剑,脚步顿了顿。
他是七长老最器重的护法,眼角有道刀疤,此刻刀疤随着警惕的目光一跳一跳。
慌什么。七长老的声音像冰锥子,青霄宗内门脚下,难道还能有刺客?他穿月白道袍,腰间挂着块羊脂玉牌,在雾里泛着冷光。
跟在他身后的赵烈嗤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玄铁锤:李师兄就是太小心,这破山道连个野狗都没有——
话音未落,陈牧从石缝里窜了出来。
夜风卷起他的破袖,短刃带起的风声比他更快。
白起的战魂在他背后显影,银甲红缨的战神虚影握拳,陈牧只觉浑身骨头都在发烫,原本只能跃丈余的身子,此刻竟如离弦之箭,直取七长老咽喉!
李冲的刀疤刷地竖起来。
他铁剑出鞘的瞬间,剑鸣惊散了半团雾,刚好架住陈牧的短刃。
火星在两兵相交处炸开,陈牧虎口裂开,血珠子顺着短刃往下淌,却借着这股反震之力旋身,另一只手的火磷弹唰唰甩向两侧峭壁。
火龙卷!他低喝。
被火磷弹击中的岩壁腾起赤焰,本就狭窄的山道顿时被火墙封死。
李冲被热浪逼得连退三步,铁剑在地上划出深痕;赵烈的玄铁锤刚举到半空,火星子就燎着了他的道袍下摆,他骂骂咧咧扑火,玄铁锤当啷砸在脚边。
韩信的虚影就在这时从陈牧心口冲了出去。
青甲银枪的战魂踏着火光,枪尖点向赵烈眉心。
赵烈瞪圆了眼,想躲却像被定住了似的,喉间发出嗬嗬的闷响,直挺挺栽倒在地。
放肆!
七长老终于动了。
他连看都没看昏迷的赵烈,只是抬手轻挥。
陈牧只觉胸口被巨锤砸中,整个人撞在火墙上,短刃叮地飞出去,在青石上划出半丈长的火星。
他嘴里涌出腥甜,却死死咬着牙,右手按在系统戒上——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蝼蚁也敢挑衅天命?七长老踱步到他面前,羊脂玉牌垂在陈牧眼前摇晃,你以为张豹那废物的残魂能翻起什么浪?他俯下身,指尖掐住陈牧下巴,说,是谁指使的?
陈牧盯着他眼底的冷光,突然笑了。
他的笑混着血沫,染在七长老月白道袍上:我指使的。
系统戒的蓝光在他掌心炸开。
吞噬系统的反噬如万蚁噬骨,陈牧却感觉有根细针扎进了七长老的灵力屏障。
那是他用三个月吞噬的杂役修士精魄换来的机会——哪怕只能撕裂一丝灵力,他也要看看这老匹夫的记忆里藏着什么。
刹那间,陈牧眼前闪过无数碎片:青铜巨门在血云中开合,门后有个婴儿的骨架泛着金光;七长老跪在门前,双手捧着块染血的骨头;还有段模糊的对话:至尊骨是吞神境的钥匙......
你!七长老突然松手后退,道袍无风自动。
他望着陈牧掌心的蓝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又被狠厉取代,原来是你......
长老!
巡逻队的信号!李冲的声音从山道另一头传来。
陈牧这才听见尖锐的哨声刺破夜雾——是外门巡逻修士王远的追魂哨。
七长老扫了眼昏迷的赵烈,又扫了眼陈牧,冷笑一声:算你命大。他拂袖卷起赵烈,转眼消失在雾中。
李冲临走前狠狠瞪了陈牧一眼,铁剑在他身侧划下道深痕:下次,我会亲手剜了你的心。
陈牧撑着石壁爬起来时,王远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抓起短刃就往禁地方向跑。
韩信的虚影再次浮现,在他身后画出混乱的灵力轨迹——这是战魂自带的惑敌之术。
王远的喊杀声时远时近,最后终于被夜雾吞没。
禁地边缘的破庙前,陈牧靠着断墙坐下。
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七长老当年剜走至尊骨时留下的。
此刻,疤痕下竟泛起淡金色的光,像活物在皮下蠕动。
封魔真火......他望着掌心新浮现的金色纹路,喃喃自语。
刚才吞噬赵烈残留气息时,那团暴躁的灵力里竟裹着本残缺的功法,原来你没死......
夜风掀起他的碎发,陈牧摸出系统戒里的记忆碎片。
青铜巨门的影子又在眼前晃了晃,门后那截泛金光的骨架,竟和他心口的疤痕轮廓重合。
青霄宗,七长老......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目光像淬了火的刀,你们藏着的,我会一一吞掉。
远处传来晨钟,陈牧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将记忆碎片塞进系统戒最深处。
那里还沉睡着从七长老灵力里撕来的画面——他分明看见,当年追杀他父母的人中,有个穿月白道袍的身影,腰间挂着块羊脂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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