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裂天穹时,江寒舟正跪在测灵碑前。
青石祭坛上的九盏青铜魂灯被狂风撕扯得东倒西歪,灯油泼溅在青砖上,腾起刺鼻的白烟。他死死攥紧拳头,掌心一团黑色漩涡若隐若现,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兄长江墨白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三个时辰前,那位名震青云剑宗的天才弟子,浑身灵血枯竭,如同一具脱水的干尸倒在他怀中。
“凡品木灵根,未入品阶。”大长老的声音裹着威压撞向宗祠四壁,檐角惊飞的寒鸦“砰”地撞在结界上,炸成一蓬猩红的血雨。
江寒舟抬头望向测灵碑,古篆字在电光中泛着青芒,刺得他眼眶发酸。掌心黑纹突然暴起,碑面灵气如决堤般涌入体内,裂纹蛛网般爬满碑身。“轰”的一声,测灵碑崩作齑粉,黑气顺着经脉倒卷回丹田,化作一团翻涌的墨色旋涡。
“吞灵邪体!”三叔公手中茶盏坠地,紫砂碎片扎进江寒舟裸露的脚踝,“江家祖训!见邪体者,诛——”
暴雨倾泻如注,祠堂七十二道禁制次第亮起,青砖缝隙渗出粘稠的血浆。江寒舟将昏迷的月漓死死搂在怀中,少女腕间银铃被雨水浸透,铃铛上暗刻的纹路竟与三日前兄长系上时截然不同。他踉跄着后退,脊背撞上祭坛石柱,脚踝鲜血混着雨水蜿蜒成溪。
“舟儿莫怕。”大长老枯瘦的手掌按上他天灵盖,檀香混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放开神识,叔公替你镇压邪气……”
话音未落,剧痛自丹田炸开。江寒舟“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灵根竟被染作墨色,顺着大长老灌入的灵气反噬而上!祠堂雕梁轰然断裂,十八道缚灵锁破土而出,却在触及他周身黑芒的刹那寸寸崩断。
“孽障!”二伯父的玄铁重剑劈开结界,剑锋距咽喉三寸时骤然锈蚀成灰,“诛邪阵!快启诛邪阵!”
江寒舟撞碎西窗跃入雨幕,怀中月漓的鲜血在青石板上绽开点点红梅。雷鸣撕开夜幕,他想起去年上元夜,兄长曾指着后山古槐下的石碑低语:“若遇死劫,叩碑九次。”
暴雨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大长老的怒吼穿透雨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寒舟跌跌撞撞扑到碑前,掌心黑纹触到湿滑苔藓的刹那,碑文竟渗出猩红血珠。当他叩到第七下时,山崖震颤如地龙翻身,古槐根系虬结处裂开一道缝隙。
“果然在这里。”
大长老踏空而立,九枚丧魂钉悬在身后嗡鸣。江寒舟瞳孔骤缩——老人腰间玉佩的纹路,竟与月漓腕间银铃如出一辙!
“为什么?”他将妹妹护在身后,黑气在周身凝成旋涡,“墨白哥敬你如父,你竟用他炼药!”
丧魂钉化作流光袭来,却在触及黑气的瞬间倒卷而回。大长老袖袍翻卷震碎山石,露出碑下血色阵图:“墨白能以残躯助江家再出一位化神修士,是他的造化。”阵图中央,半截断裂的本命剑悬空颤动,剑穗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暴雨中忽起清越剑鸣,素白衣袂掠过树梢,来人广袖翻飞间,九枚丧魂钉尽数落入琉璃瓶。“祭魂阵配曼陀罗汁,倒是风雅。”女子嗓音清冷如碎玉,指尖弹出一缕药香。
江寒舟怀中蓦地多出一枚冰玉简,女子染着丹蔻的手指拂过他眉心黑纹,朱砂似的血珠渗入肌肤:“往北三十里,‘知白守黑’碑。”
大长老枯槁的面皮抽搐,焚天掌裹挟烈焰拍来:“药王谷的耗子也敢坏我好事!”
女子轻笑一声,万千银针自袖中飞出,在雨中织就星河图谱:“噬心蛊入脑三分,老匹夫还能撑几息?”
江寒舟咬破舌尖,黑气暴涨裹住周身,抱着月漓坠入裂开的山隙。最后的视线里,大长老七窍涌出黑血,枯指深深抠进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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