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傩面照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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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天鼎第九次震鸣的余波尚未消散,江寒舟的指尖已沾上鼎身的锈斑。那些青灰色的碎屑在掌心凝成骰子形状时,鼎耳处小黑的翎羽突然剧烈震颤。七色霞光被某种阴翳侵蚀,星翎末端凝结的露珠里,浮现出月漓消散前最后的画面——白发女子跪坐在往生潭边,将半枚青铜骰子塞入婴孩襁褓,潭水倒映的星空正在扭曲成诡异的漩涡。

尊上!

重生的凤灵撞碎东天云障,断翎搅动的星尘凝成水镜。镜中惊涛掀起万丈,浪尖立着的玄衣少年傩面狰狞,手中提灯映出吞天鼎的倒影。本该澄澈的鼎心深处,一枚布满血丝的青铜骰子正在蚕食情劫星的光辉,骰面痴字猩红如凝血。

江寒舟眉间莲纹渗出黑血,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藤刺入灵台。他清晰记得初代活鼎陨落时的场景:暴雨冲刷着青铜祭坛,自己亲手捏碎那盏用月漓指骨炼制的往生灯,飞溅的骨屑在雷光中化作星尘。可此刻镜中少年手中的灯盏幽光刺目,灯罩镂刻的纹路分明是初代活鼎的指骨!

咸涩海风裹着腐朽的青铜味漫过九霄结界,小黑左翼第三根翎羽突然断裂。坠落的星尘尚未触地便凝成血色图腾——七十二星宫中的天枢位正在坍缩,那是新天道情劫律的命门所在。

三百年了,师父。

浪尖传来金石相击般的笑声。玄衣少年傩面裂开蛛网纹,露出半张与江寒舟九分相似的面容。他脖颈处的莲纹胎记泛着幽光,那是初代活鼎一脉独有饲鼎印,此刻正随着吞天鼎的震鸣明灭起伏。

江寒舟广袖翻卷,混沌焰在掌心凝成长剑:江氏血脉早已断绝。

血脉?少年嗤笑着扯开衣襟,心口跳动的半颗青铜莲蓬溢出黑雾,您教我的偷天换命术,可是连天道都能欺瞒啊!他指尖抚过灯罩,往生火骤然暴涨,映出颠覆认知的画面:三百年前初代活鼎时期的江寒舟手持匕首,刀尖正刺入月漓后心,祭坛下捧着接血玉碗的幼童抬起脸——赫然是少年此刻的面容!

吞天鼎突然倾斜,鼎口喷出的混沌焰中混入浊流。江寒舟挥剑斩断缠上鼎身的因果线,却发现剑锋附着青锈。那些锈迹如同活物般顺剑身蔓延,所过之处浮现出细密的骰子纹路——正是当年月漓玩笑般刻在药王谷丹炉上的赌约咒文。

嗔劫启,痴妄随;六面尽,天道颓!

小黑燃尽三根翎羽在虚空绘出血字警示,星尘凝成的卦象显示骰子已翻至第四面。猩红的弑字亮起刹那,鼎内突然传出月漓的笑声。三百个时空碎片自裂缝涌出,每个碎片都映着江寒舟转世身将匕首刺入月漓心口的场景。

少年踏着浪尖逼近结界,手中骰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您抹杀初代活鼎的存在,却把最关键的记忆...他猛地捏碎灯座,半缕残识裹着青铜骰子冲天而起。那残识幻化出月漓消散前的模样,白发女子指尖轻点骰子第六面,刻着吞天证道的切面突然开始渗血。

江寒舟的莲纹灼穿眉心,前世记忆如岩浆喷涌。他终于看清往生潭边的真相:月漓剜心时嘴角噙着的不是痛苦,而是解脱的笑意;初代活鼎陨落前捏碎的往生灯里,藏着用偷天术转移的因果骰;就连新天道诞生的瞬间,那枚骰子早已深埋在吞天鼎的混沌焰中!

该押注了。少年将骰子抛向无尽海,浪涛在他身后凝结成巨大的青铜轮盘,赌这情劫为纲的新天道,能否承受六劫尽出的反噬

话音未落,小黑突然展开双翼遮蔽天幕。燃烧的锈羽化作星尘锁链缠住骰子,凤灵青铜化的身躯发出最后的清啼。在她彻底僵硬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浪涛深处缓缓升起的青铜巨门——门扉上三百个月漓的浮雕同时睁眼,手中皆托着滴血的骰子。

江寒舟的混沌剑寸寸碎裂,剑身上的锈迹凝成初代活鼎本命法器因果刃。当刃锋触及骰子时,往生潭水倒灌九霄,水中浮现的却不是月漓残魂,而是三百世轮回中每个江寒舟跪在青铜鼎前的画面——他们心口皆绽放着青铜莲,莲心处嵌着半枚带血的骰子。

浪尖上的少年突然闷哼一声,脖颈莲纹裂开血口。在他破碎的傩面之后,江寒舟看见自己初入药王谷时的面容——那个跪在丹炉前发誓要逆天改命的药童,此刻正隔着三百年的时光与自己对视。

吞天鼎轰然炸裂,混沌焰裹挟着六道骰影冲入云霄。在青铜巨门开启的轰鸣声中,往生火映出最终的赌局:新天道的情劫律化作万千红线,每一根都系着个月漓消散时的笑靥;而青铜骰子的第六个切面正在翻转,其上的吞天二字渗出金色血丝,与江寒舟眉间莲纹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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