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雨悬在半空的刹那，苏妄后颈的皮肤突然像被烙铁烫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去摸，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纹路——那道跟着他二十年的条形码，不知何时爬满了青铜锈色的暗纹，像古籍里拓印的兵书残页。
系统商城...变兵书了？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
方才还能兑换忽悠精通技能卡的虚拟界面，此刻在视网膜上投出的竟是泛黄的竹简，墨迹斑驳的百战篇三个字正随着心跳明灭。
小妄低头！苏母突然扑过来，染血的戏服披风哗啦裹住他的脑袋。
他被勒得差点呛到，却闻见熟悉的檀香——是母亲压箱底的《穆桂英挂帅》戏服，里衬还缝着他十岁时用蜡笔涂的苏妄必胜。伪装成出土文物！苏母的手在他后背快速拍打，活像在给戏台上的青铜器掸灰，刚看玄月那阵法，专吸活人气！你这浑身外卖味的，正好当保护色！
话音未落，外卖箱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苏妄被披风蒙着看不见，却感觉箱体龙纹烫得惊人，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叮——清脆的金石相撞声里，龙纹突然迸出金光，在两人脚边投出一行血字：混沌刃需双生血。
双生血？苏妄猛地掀开披风，额发被金光照得发亮，我和昭昭？他望着时空回廊里那道蓝焰包裹的身影，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楚昭的瞳孔正翻成浑浊的灰白色，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录像带，记忆片段顺着眼角往外淌：暴雨里她背着受伤战友狂奔的脚印，武馆墙上被她踢裂的止戈木匾，还有玄月替她包扎时说的血脉禁术解除条件...要用醉拳第三式打碎兵器冢封印。
昭昭！苏妄喊出声，敏捷强化突然在血管里暴走。
他感觉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连外卖箱的提手都在掌心烙出红印——箱体喷吐出的金色火焰不是系统奖励的火焰喷射卡，倒像是从龙纹里烧出来的古火，姐！接住童年片段——他扯下胸前的工牌（印着五星外卖员苏妄），混着混沌钥匙一起抛向回廊。
但钥匙刚碰到楚昭的结晶腿，竟像戳进了水面。叮的轻响里，密文突然在两人之间具现，血色数字刺得人睁不开眼：契约金丝腐蚀倒计时：01:23:45。
苏妄的手指在发抖。
他想起三天前被金丝缠住心脏时的窒息感，想起系统机械音说这是保护你不被混沌之力吞噬的谎话——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倒计时的死亡契约。
臭系统！他对着空气骂了句，余光却瞥见楚昭突然踹向青铜剑阵。
她的动作不像平日的刚猛，倒像是踩着醉步的云，左摇右晃间竟避开了所有剑刃。
可当她的拳头即将触到封印核心时，重组的无面人傀儡突然聚成玄长老的虚影，沙哑的声音像刮过砂纸：你妹妹玄月...才是初代叛徒的血脉！
楚昭的拳在半空顿住。
苏妄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她下巴砸在结晶腿上，融化出个小坑——是眼泪。
不可能。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拳锋却更利了几分，玄月从小怕黑，我给她编过一百个床头故事...她怎么会是叛徒？
这时，一直凝滞的金丝雨突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苏妄抬头，看见最中央的那根金线裂开了道缝，露出里面幽蓝的光——像极了时空回廊里，那个与楚昭有七分相似的古风女子的眼睛。
小妄！苏母突然拽他胳膊，玄月的阵法在抖！她发簪上的红绳...断了！
苏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知何时，玄月的身影重新凝在阵法核心，她的发簪歪在鬓角，原本系着的红绳正一缕缕消散。
她望着楚昭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温和，倒像是...在做某种决绝的告别。
昭昭——苏妄刚喊出口，就见玄月突然扯下发簪。
那根刻着云纹的银簪在半空划出冷光，尖端正对着楚昭后颈的血脉封印。
倒计时的血色数字突然暴涨，在两人之间连成一片血幕。
苏妄的敏捷强化烧得他耳膜发疼，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那是比系统提示更清晰的，属于0719的，想要护住0720的，最原始的轰鸣。
玄月发簪上的红绳断成三截时，苏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那根刻着云纹的银簪划破空气的锐啸，比他被金丝刺穿左肩的疼更刺心——他看着玄月平日总温温柔柔的眼尾吊起，像换了个人似的喊出以初代祭司之名，切断过目不忘，喉结动了动，刚要扑过去，就见楚昭反手甩出的匕首叮地钉在簪头翡翠上。
你根本记不起哥哥被混沌刃斩杀那天！楚昭的声音带着破音，她结晶的右腿在蓝焰里噼啪作响，溅起的火星烫得玄月脖颈泛红。
苏妄这才发现，玄月发间那缕红绳，和楚昭武馆后墙挂着的平安结竟是同一种编法——原来她们早把对方的名字，用最笨的方式，缝进了岁月里。
左肩的刺痛突然炸开。
苏妄低头，看见半根金丝正从锁骨下方往外钻，血珠子顺着外卖服往下淌，在地上洇出朵歪歪扭扭的红梅。
系统机械音终于响了，却比往日更卡壳：检测到...契约...反...噬...他骂了句破系统早该退休，手却不受控制地按住伤口——不是疼，是慌，他想起三天前被金丝缠住心脏时，楚昭攥着他手腕说我数到三，你跟我一起喘气的温度。
小妄捂好耳朵！苏母突然把那枚十元硬币拍在龙纹上，硬币边缘还沾着早上给客户带的煎饼果子油。
外卖箱发出嗡的震颤，龙纹金光大盛，竟真化作锁链缠上了悬浮的混沌刃。
苏妄这才看清母亲戏服里衬的苏妄必胜，蜡笔印子被血泡得晕开，像朵歪歪扭扭的太阳花：妈你哪来的硬币？
早上买豆浆找的！苏母吼得脖子上的金链子直晃，系统不是说用十块钱请女武神吃大餐算任务吗？我琢磨着，封印混沌刃也算请它吃顿狠的！
话音未落，密文突然在半空炸开全息影像。
苏妄睁着血糊糊的眼睛，看见画面里有个穿玄色劲装的姑娘——和楚昭有七分像，正举着把冒蓝焰的剑，和个白影对打。
白影的脸被雾气罩着，可他偏生觉得眼熟，像在系统商城的未解锁区域见过千万遍。
双生实验体...玄月的声音突然哑了，她发簪上的翡翠被匕首劈成两半，碎渣子扎进她掌心，原来...原来我不是第一个
左肩的金丝突然逆流。
苏妄感觉有滚烫的东西顺着血管往心脏钻，视网膜上的系统商城突然弹出猩红选项，字体大得晃眼：是否用最后气运值兑换初代古武者记忆？他指尖刚要碰是，就听见楚昭喊：别选！那是玄月设下的...
蓝焰裹着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空回廊像被人扯了块幕布，刺啦一声撕开道裂缝。
苏妄感觉有股巨力拽着他后颈的条形码，疼得他踉跄着往前栽——外卖箱的提手还攥在掌心，龙纹锁链还缠着混沌刃，楚昭的眼泪还悬在睫毛上，玄月的血还滴在碎翡翠上，可这些都在视野里开始扭曲。
最后一眼，他看见白影的雾气突然散了些。
那是张和他有三分像的脸，正举着把和混沌刃一模一样的剑，对穿玄色劲装的姑娘喊：昭昭，醉拳第三式要这么打——
下一秒，黑暗兜头罩下。
苏妄听见自己的外卖箱当啷摔在地上，系统商城的竹简突然发出脆响，有个沙哑的声音在他意识里说：欢迎来到...初代记忆...
（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声，混着若有若无的苏妄二字，像有人隔着八百年的雨喊他。）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