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金色瞳孔突然剧烈收缩，像被投了石子的深潭掀起涟漪。
她踉跄一步，指尖死死抠住混沌刃的云纹刀柄，指节泛出青白：苏妄...眼睛好痛。
苏妄刚要扶她，就见她睫毛剧烈颤动，两行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那不是普通的血，是带着金芒的、像融化的蜜蜡般粘稠的液体。
他喉结滚动，想起系统提示里记忆回溯过载会灼烧识海的警告，掌心沁出冷汗：楚昭！咬我手腕，疼能压回去——
话没说完，楚昭突然开口，声音像被按了慢速键的磁带：十七岁...训练场沙坑。醉仙说要赌上一切，才能握住真正的刀。她的瞳孔里浮现出晃动的画面：穿作训服的少女扬起木刀，刀尖挑起的沙粒在阳光下闪成金粉，远处挂着特战旅新兵考核区的红布横幅被风卷起一角。
苏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能看见楚昭额角暴起的青筋，像爬满金箔的树根。
下一秒，她突然踢向脚边半人高的青铜残像——那是方才被混沌刃劈碎的手臂，此刻在她记忆里竟成了会动的活物，青铜表面浮起暗红咒文。
哐！
金属撞击声炸响，楚昭的记忆突然切换成暴雨倾盆的画面。
苏妄看见自己的外卖箱在雨幕里被掀开，二十三岁的母亲穿着墨绿旗袍，发间的珍珠簪子被雨水打湿，正将一枚青铜钥匙塞进箱底夹层。
她鬓角沾着碎砖灰，身后是被推土机撞出缺口的翡翠园老墙，墙根下歪着块文物保护的木牌。
这是...三年前翡翠园拆迁那天？苏妄喉咙发紧。
他记得那天自己在送暴雨单，母亲非说老宅有东西要交给他，结果等他赶到时只看见废墟和警察——后来母亲说钥匙丢了，原来根本是藏进了外卖箱？
叮——系统警报！
苏妄突然捂住脖子，契约金丝像活了的蛇群，顺着锁骨一路窜上喉结。
他能清晰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被金纹勒出红痕，系统商城的蓝光在视网膜上炸开：【黄金龙纹激活契约：检测到白影意识复苏度 30%，宿主生命体征异常，是否消耗1000气运值购买痛觉屏蔽卡？】
买个屁！苏妄咬着牙拽住楚昭的手腕，把发烫的外卖箱按在她结晶化的小腿上。
箱体夹层里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隔着布料烙得他手背发红：别用童年片段重写咒文！
这钥匙是初代祭司的...我妈说过，沾了神血的东西会吃记忆！
你什么时候——楚昭的话被一声裂帛般的脆响打断。
灰袍人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苍白的手指捏着根还在滴血的金丝。
他的兜帽滑落半寸，露出的下颌线和苏妄有七分相似：混沌刃需要的不是血脉。他的声音像古寺檐角的铜铃，带着空荡的回响，是赌约。
苏妄倒吸冷气，被扯断的金丝处传来灼烧般的痛，但更让他心悸的是灰袍人眼底的光——和记忆里母亲哄他吃中药时的眼神如出一辙，温柔得像要揉碎什么。
楚昭擦掉脸上的血，金色瞳孔突然凝出一行流动的密文。
她念出声时，混沌刃嗡鸣着震落刀鞘：醉仙与混沌刃的赌约...用十句话说破天机锁核心的谎言。
十句话？苏妄摸了摸后颈翘起的呆毛，突然笑出声。
他从外卖箱里摸出半凉的豆浆，灌了一口压下喉咙的腥甜：系统不是送过忽悠精通吗？
上回在广场舞大妈面前背《将进酒》都能蒙混过关，十句话...小意思。
但他没说的是，当灰袍人提到赌约时，他听见自己心脏跳得像战鼓——那是每次要搞大事情前才会有的兴奋。
母亲总说他嘴上跑火车，心里有秤砣，此刻他摸着胸口的青铜钥匙，突然明白那秤砣是什么了。
哐啷——
三人同时转头。
方才被劈碎的青铜人残肢突然震动，碎块表面泛起翡翠般的幽绿光泽。
最中央的青铜头颅滚到苏妄脚边，原本空洞的眼窝里，竟缓缓浮现出和灰袍人相似的轮廓。
楚昭握紧混沌刃，刀尖指向逐渐重组的青铜残像：苏妄，你的定盘星...可能要提前现世了。
苏妄低头，看见自己胸口的皮肤下，一道暗金色的符文正在亮起——那是天机锁的标记，像条蛰伏的龙，终于要抬起头了。
青铜残肢震颤的嗡鸣声震得苏妄耳膜生疼，那些碎成手掌大小的翡翠块突然像被磁石吸引一样，在半空中拉出幽绿的光轨。
他盯着重新组合的轮廓——分明是一尊三人高的古代战神像，眼眶处的两个黑洞正渗出黑雾，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轰鸣声：“混沌钥匙需要……”
“哎哟我的老宝贝！”
变故来得比系统警报还突然。
苏妄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就在这时，熟悉的戏腔穿透了轰鸣声——穿着墨绿旗袍的苏母从青铜像背后转了出来，发间的珍珠簪子在翡翠光芒的映照下晃得人眼花缭乱，她指尖捏着一枚皱巴巴的十元硬币，正踮着脚往雕像的眼眶里按：“这文物还会说人话？上次在潘家园淘的破铜片都没你金贵，来，阿姨给你点润眼钱~”
“妈！你怎么在这儿？！”苏妄差点把外卖箱扔到地上。
三天前他还在家庭群里发定位说“送完这单就回家”，合着老太太是顺着青铜钥匙的共鸣追过来了？
更离谱的是，外卖箱夹层里的龙纹突然泛起金光，和硬币上“中国人民银行”几个字碰撞出火星——那枚破硬币的表面竟浮现出朱砂写的古武密文，像活了的红蚯蚓。
楚昭的金瞳突然迸射出刺目的金光。
她握着混沌刃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瞳孔里映出的不再是记忆碎片，而是血色战场：银发老者迈着醉步挥拳，每一拳都带着酒气裹挟的罡风，而被他握在掌心的……竟是化为人形的自己？
铠甲上的纹路与混沌刃的云纹完全重合，耳边响起老者的狂啸：“混沌刃，今日便用这醉仙拳，破了那白影的千年算计！”
“叮——最终选项加载完成！”系统商城的蓝光几乎要灼伤苏妄的眼睛，半透明的界面浮在半空中，【是否消耗最后黄金符文启动时空囚笼？
警告：此操作将抹除宿主与楚昭近三年记忆】的红色字样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喉结滚动，余光瞥见楚昭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金血，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天她蹲在便利店门口给他递姜茶的模样——那杯茶他没喝完，现在全堵在喉咙里。
“苏妄！”楚昭突然拽住他的后衣领往后一拉。
翡翠雕像的眼眶里射出两道幽绿激光，擦着苏妄的鼻尖轰碎了半面记忆回廊的石壁。
他踉跄着撞进楚昭怀里，外卖箱在慌乱中被甩了出去，却在落地瞬间“咔”地展开——箱体夹层的青铜片弹出并重新组合，竟变成了一面刻着龙纹的圆盾，正好接住了第二道激光，火星噼里啪啦地溅落在两人脚边。
“现在是第2390次谎言！”苏妄突然咧嘴笑了，血沫混合着豆浆味在嘴里散开。
他望着翡翠雕像眉心逐渐凝聚的能量球，声音陡然提高：“你根本不是系统宿主，是醉仙赌约的容器！那什么气运等级、技能卡，全是骗我往这破雕像怀里钻的圈套吧？”
话音刚落，脖颈上的契约金丝突然暴起。
那些原本温顺的金线像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缠住他的咽喉，勒得他眼前发黑。
苏妄本能地去抓，却触到一片滚烫——金线里竟渗出金红色的液体，那是他的血，也是楚昭刚才流的神血。
“赌上一切的收招式……”楚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妄勉强抬起头，看见她的蓝焰军靴正踏在虚空中，靴底的火焰烧穿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她另一只手握着混沌刃，刀尖挑开他喉间的金丝，金瞳里前世的画面与现实重叠：“要赌上记忆！”
“妈！捂耳朵！”苏妄突然大喊了一声。
苏母正举着手机拍雕像，听到这话赶紧把珍珠簪子塞进耳朵里，还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这老太太，连躲避攻击都要摆造型。
下一秒，楚昭的刀光与苏妄的盾牌同时亮起。
青铜盾上的龙纹像活了一样游向混沌刃，两种光芒在半空中相撞，炸出刺目的白光。
苏妄眼前一黑，恍惚间听见系统提示音的尾音：“时空囚笼……启动……”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翡翠雕像已碎成漫天星子。
苏妄跪在地上咳嗽，喉间的金丝不知何时退成了淡金色的细线。
楚昭半跪在他身旁，正用军大衣的下摆给他擦嘴角的血，金瞳里前世的画面已彻底消散，只剩些许涟漪。
“那破系统呢？”苏妄扯了扯她的衣角。
楚昭摇了摇头：“没了。”她的指腹轻轻碰了碰他喉间的金线，“但契约还在。”
“妈？”苏妄转过头，看见苏母正蹲在碎玉堆里翻找，手里攥着那枚十元硬币，硬币上的古武密文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听到呼唤，她抬起头笑道：“找到了！你小时候咬缺的硬币角，还在呢。”
苏妄刚要说话，突然浑身一僵。
他望着翡翠雕像碎裂处的废墟——那些碎玉块正以诡异的节奏蠕动，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撑着皮肤。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废墟里飘出的气息……和他使用“敏捷强化”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昭昭，”苏妄突然把楚昭往身后拉了拉，“你听见……有脚步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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