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女子出嫁之后按照律法要冠以夫姓,为了使其忠诚于夫家,若是母家出了什么问题,哪怕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也不会攀扯到外嫁女头上。
出嫁之后律法桑家上也没有桑蕴梨的名字,故而也可以说如今的桑蕴梨不是桑家人。
当然,桑家人自然是认可她的,只是若明面上这么说,外边儿的人哪怕是查到天上去也查不到她桑蕴梨的头上
“既然你有这样的诚意,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信你?”
暗室里的烛光晦暗不明,倒是把陆清野的脸衬托得半阴半明,让人瞧不出神色。
“这好办,若是拿到了再放过我父兄岂不安心?只是要有劳大人今夜特地跑一趟了。”
桑蕴梨这话也有私心,若是当下陆清野直接跟着她一起去了侯府,那么非但有流言蜚语不说,他拿到东西匆匆走了,侯府那群人照样动刑。
若是他能中途来,说不定侯府殴打妻妾的事情传到御史陆大人这里,哪怕是陆清野不在乎,他们心中也有些怯意。
“行,你应当知道欺骗本官的下场。当然,侯云铮如今怕是满城青楼寻你呢,与其变着法子地骗本官,不如琢磨一下如何少挨些打。”
桑蕴梨听到这话撇了撇嘴,心中暗骂管得宽,还是带着笑模样出了陆家,寻了桑花和桑叶一起回桑家。
到侯府门口时,桑蕴梨深深呼吸了三次,还没踏进大门,小厮便丢掉手中的东西跳起来边跑边叫:
“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回来了!”
此时的侯云铮已经把满城的青楼逛了一遍,面容憔悴地躺在床上。
他几乎把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桑蕴梨的身影,就差没有去青楼卧房捉奸了。
“世子爷,世子爷,世子夫人回来了!”
小厮连滚带爬地到了侯云铮脚下,侯云铮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条件反射一般的从床上弹跳而起,青筋爆出:
“好啊,好啊,这个满口谎话的毒妇竟然还敢回来!今日可把我侯云铮的脸给丢尽了!整个京城哪里有她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知道桑蕴梨回来之后,侯云铮一句辩解也没听就面色通红地提着她去了清荷榭——当然,桑蕴梨早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简单辩解两句便闭上了嘴。
桑蕴梨虽说是侯云铮的妻子,毕竟侯夫人是长辈,所以处置桑蕴梨也是侯夫人先处置。
她是个心善的,于是也只通传桂嬷嬷,按照家法上最轻的,罚了她在祠堂跪个三天三夜。
侯云铮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娘,您竟然已经偏心这个女人到了如此地步么!她到底是有什么值得您如此待她,擅自离府,毒哑女婢,甚至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逛青楼,您就只罚她跪个祠堂?哪怕是打个五十大板再休弃出府都丝毫不为过!”
侯云铮如此火冒三丈把侯夫人惊得不敢抬头,她眼角的泪沾湿了湖蓝色的长衫:
“铮儿,蕴梨是个好姑娘,当时你去了边关三年到底是冷落了她,如今毒哑了小荷,母亲也是心痛……哎,怎么就这么作孽呢!”
但是听到了他说毒哑女婢,她还是有些疑惑:
“谁被毒哑了?”
侯云铮看见她这懵懂无知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那日就是受了她的蛊惑,才会有了今日这么多的事情:
“你还在这里给我装?桑蕴梨你好狠的心!小荷在侯府等了我整整三年,我说好了要把她抬为妾的,可是不过就让她跟着你回了一趟桑家,你竟然生生把她毒哑了!难为那日小荷还说的都是你的好话,你竟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侯府的人似乎丝毫没有想到桑蕴梨也是在侯府等了三年的姑娘。
桑蕴梨一头雾水地听着这些话,转头看见小荷不敢抬头,大概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但是我若你有心可查查那糕点,再问问桑家的人,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不是我。还有,我再说一遍,我并非是去逛青楼,我只是去救下我父兄。”
桑蕴梨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错多不压身”,如今这么多罪名堆在自己身上,他冤枉自己,桑蕴梨倒是除了最开始的一点点错愕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可惜侯云铮此刻正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怕是桑蕴梨辩解什么他都听不下去。
“好啊,好啊,你倒是一份无辜的模样!单单说你逛青楼!你让我这个夫君的脸往哪里放!说什么救你父兄,哪怕是真的,你区区一个内宅妇,不知道来求我自己去逛青楼?!”
侯云铮走近一步,怒极之时,一把把桑蕴梨推倒在地,她仓促之间双手撑着地面,磨出许多血迹来。
“我娘心慈手软,但我侯云铮不是,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先把少夫人打个五十大板再关进祠堂!谁都不许给她上药,更不许给她吃饭喝水!最好是活活饿死了才好!”
终于下了判决,虽然疼痛心寒,桑蕴梨心中到底是放下了一些。
她肉体凡躯,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自觉也有些理亏。
哪怕是寻常人家,她如此堂而皇之翻墙出逃又大张旗鼓逛青楼都是不该。
但是她又细想,倘若侯云铮靠得住去帮自己寻了帮手,自己何至于沦落至此?普通人家的好郎婿若是遇见妻家出了事,也绝不可能放任不管。
想到这里,那点愧疚之意瞬间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侯府深深的厌恶。
“世子爷,要不您就轻饶了侯夫人这次?妹妹虽不是大门户的姑娘,但是毕竟也十指不沾阳春水,若是真打坏了,也不好给桑家交代……”
洛朝宁刚刚安抚照顾了小荷之后便快马加鞭地过来劝着侯云铮,甚至还站在了跪倒的桑蕴梨面前。
桑蕴梨稳稳跪着,仰头看见侯云铮这般愤怒,侯夫人和洛朝宁又那般楚楚可怜,突然觉得侯云铮也怪可笑。
侯夫人和洛朝宁日日演戏,他倒是乐此不疲被她们欺骗,跟个戏台子有什么分别?
“宁儿,你……你怎么也护着这毒妇!她到底是给你和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个匠女骗得团团转!今日再加十大板!哪怕是活活打死了,我到桑家也有得可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