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身形刚如轻烟消散，三皇子老师便踉跄着栽倒在密道石壁上。
他掌心还攥着半张推演笔记，纸页边缘的金纹刺得指尖生疼，虎符在腰间震得他肋骨发颤——那是林昭留下的半块虎符在共鸣，红宝石渗出的金光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个女人站在虚界裂缝前时，眼尾扬起的金芒。
“逆子……”他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吟，可下一秒，密道深处突然爆发出法则撕裂的轰鸣。
整面石壁轰然坍塌，碎石雨裹着紫雾扑面而来，他狼狈地翻滚避开，再抬头时，密道尽头只剩一片扭曲的空间涟漪。
而此刻的林昭，意识正被一股巨力狠狠攥进混沌。
像是被扔进了翻涌的岩浆海，经脉里的灵元不受控地乱窜，耳膜被某种频率极高的震动刺得发疼。
他咬着牙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口腔里炸开，借着刺痛强行运转锻体三重的“磐石诀”——这是他十岁当佣兵时，从濒死的锻体修士那里偷学的保命术，此刻竟成了稳住神魂的锚点。
“稳住。”他在识海里低喝，眼前的混沌逐渐褪去模糊的灰，显露出半虚半实的空间。
那是片漂浮着无数灵纹残片的所在。
每道残片都泛着幽蓝或赤金的光，像被揉碎的星河，有的刻着他熟悉的“烈焰术”纹路，有的却爬满他从未见过的诡谲符号。
最诡异的是，这些残片边缘都翻卷着黑色雾气，每靠近半寸，识海便像被针尖猛扎——是法则之力，而且是远古法则。
“万法图鉴，分析。”林昭指尖轻触眉心，金纹顺着鼻梁爬至眼底。
机械音这次带了几分沙哑：“检测到‘虚界裂隙残留灵纹’，含上古术法体系核心代码。当前‘术法重构’权限S级，但‘法则干涉’强度超出推演阈值37%，强行重组将导致灵纹暴走。”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方才在法则节点前，紫烟郡主说“下方是你母亲布下的护族阵”——母亲？
他从小到大只知道父母死于兽潮，连块骨殖都没留下。
可此刻漂浮的灵纹里，竟有三道泛着与他识海金纹同频的震颤，像在回应某种血脉共鸣。
“先解决空间稳定问题。”他压下翻涌的思绪，目光扫过漂浮的灵纹。
那些翻卷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残片，再拖下去，整方空间都会被虚界混沌吞噬。
指尖突然刺痛。
他想起方才在密道里，为了稳住节点，曾用“极寒封印箭”的残留能量暂时压制过灵阵暴走——那支箭是他三天前推演到三阶的术法，虽已耗尽，但灵元波动仍残存在识海深处。
“就用它做锚点。”林昭迅速引动识海中的残留能量。
冰蓝色的光丝从眉心渗出，像蛛丝般缠上最近的灵纹残片。
黑雾触及冰丝的瞬间发出嗤响，残片上的纹路却开始缓缓流转，原本要溃散的能量竟被暂时锁死。
“有效。”林昭眼底闪过锐光，指尖金纹大盛。
他开始以极寒封印箭的冰属性灵元为基，将漂浮的灵纹残片逐一串联——泛蓝的是水系术法残章，赤金的是火属性，还有几道银白的，竟与他锻体时练的“磐石诀”有几分神似。
当第七道灵纹被固定时，万法图鉴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检测到‘法则链接’路径——坐标锁定：圣光殿核心灵阵。”
圣光殿？
林昭的呼吸微滞。
他记得三皇子半年前以“供奉上古真仙”为名，在王都重建了圣光殿，说是要“凝聚大陆气运”，可前几日紫烟郡主给他的密报里，曾提到殿底有异常灵能波动。
原来这就是三皇子布局十年的关键？
识海中的“万法图谱”突然自动展开。
原本零散的术法图标如星子归位，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条泛着银芒的通道——那是法则链接的具现化路径，尽头隐隐能看到圣光殿的尖顶，在通道尽头投下漆黑的影子。
“原来如此。”林昭低笑一声，指尖按在通道中央。
金纹顺着银芒蔓延，他能清晰感知到，这条通道不仅是三皇子连接虚界的桥梁，更是他反向突破的缺口。
只要顺着法则路径推演，就能从内部瓦解整个布局。
就在这时，识海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
像是有人隔着重重迷雾在呼唤，声音熟悉又急切：“林昭……焚天尊者他……”
话未说完便被空间波动截断。
林昭皱眉看向识海深处，那里有团幽绿的光正在闪烁——是紫烟郡主的传讯玉符，平时藏在他锁骨下方的暗格里。
看来方才的空间乱流虽隔绝了身形，却没完全切断灵识联系。
“焚天尊者？”林昭默念这个名字。
那是大陆最顶尖的通玄圣境强者，十年前便闭关冲击破虚境，怎么会和紫烟的传讯有关？
他指尖轻叩眉心，金纹在识海深处烙下一道印记——等出去后，必须立刻找紫烟问清楚。
此时，万法图谱上的法则通道已完全成型。
林昭深吸一口气，抬步迈入银芒。
身后的灵纹残片突然剧烈震动，那三道与他血脉共鸣的残章化作金芒，没入他的识海。
他感觉识海深处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像是被封印多年的记忆，正顺着金纹缓缓苏醒。
而在联盟总部的废墟外，紫烟郡主攥着碎裂的传讯玉符，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天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空间涟漪，耳中还回响着林昭消失前那句“掀了这盘棋”。
风卷着碎叶掠过她的裙角，远处突然传来夜枭的啼鸣——那是幽冥会的暗号。
“焚天尊者……”她望着东方渐起的阴云，喉间泛起苦涩，“希望你来得及。”
林昭的脚尖刚触到法则通道的银芒，识海中的传讯玉符便炸开幽绿的光雾。
紫烟郡主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刺进耳膜：“焚天尊者已被幽冥会完全操控，术法塔正在失控！”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灵元在经脉里猛地一滞。
十年前便闭关冲击破虚境的焚天尊者，大陆最后的通玄圣境柱石，竟成了幽冥会的傀儡？
术法塔是奥术界所有高阶术法的本源灵脉，若真失控……他喉结滚动，想起方才在虚界裂隙里感知到的远古法则残片——三皇子布局十年，怕不只是为了开启虚界。
“你以为逃得掉？”沙哑的男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根细针扎进识海。
林昭抬头，看见通道四壁浮起暗金符文，正是三皇子老师腰间虎符的纹路。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的笑意：“这条通道是我故意为你留下的——你母亲当年用灵纹封锁虚界时，我便在她的护族阵里埋了暗桩。”
林昭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三十年前那个女人、虎符上的金芒、虚界裂隙前的背影……所有碎片在脑海里炸开。
他突然想起密道石壁上那半张推演笔记，边缘金纹与虎符共鸣的瞬间，三皇子老师眼底闪过的痛楚——原来这老东西对母亲，竟有几分执念？
“那就多谢前辈指路了。”他勾唇冷笑，识海中的万法图鉴骤然展开。
指尖金纹如活物般窜入法则通道，在银芒里编织出七道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那是他三天前刚推演完成的“幻象屏障”，能模拟出锻体到化罡境修士的灵元特征。
当第七道虚影在通道末端凝聚成化罡九重的磅礴气息时，暗金符文突然剧烈震颤，像是被什么惊到了。
“雕虫小技！”三皇子老师的怒喝震得通道壁簌簌落灰。
林昭却趁此机会加快脚步，银芒在他脚下翻涌成河。
当他的身影即将没入通道尽头时，识海深处传来图鉴的机械音：“检测到‘法则级干扰信号’增强，来源：圣光殿核心灵阵。目标意图：引导‘天命推演者’进入最终棋局。”
“最终棋局？”林昭低笑，脚步未停。
他能清晰感知到，通道尽头的空间正在扭曲，像块被揉皱的绸缎。
当他的指尖触到那层空间屏障时，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再睁眼时，已站在联盟总部外的废弃灵井边。
灵井四周爬满枯藤，井沿的玄铁符文早被岁月侵蚀得斑驳。
林昭的靴底碾碎一片枯叶，耳中传来细微的灵能嗡鸣——这口被遗忘百年的灵井，竟残留着微弱的法则波动。
他蹲下身，指尖轻点井壁，金纹顺着裂痕钻入石缝，片刻后瞳孔微缩：“是上古传送阵的引灵点。”
“看来三皇子的真正目标，远不止虚界。”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联盟总部废墟的方向。
那里的空间涟漪尚未完全消散，隐约能听见术法爆炸的轰鸣——紫烟郡主还在与追兵周旋。
识海中的传讯玉符又闪了闪，这次没有声音，只浮起一行血字：“速去圣光殿。”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锁骨下的暗格，那里藏着母亲留下的半块虎符。
方才在虚界裂隙里，三道与他血脉共鸣的灵纹残章，此刻正蛰伏在识海深处，像三颗随时会苏醒的种子。
他能感觉到，随着“法则级干扰信号”的增强，那些残章上的纹路正在缓缓舒展，似乎要与什么产生共鸣。
“想引我入局？”他抬头望向东方，圣光殿的尖顶在暮色中投下细长的阴影。
万法图鉴突然发出蜂鸣，界面上的“法则干涉”进度条跳到了87%。
他眯起眼，低声道：“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话音未落，灵井深处突然涌出幽蓝雾气。
林昭的身影在雾气中逐渐模糊，连灵元波动都被完全遮蔽。
他的指尖按在眉心，金纹如蛇般游走：“灵识隐匿，通玄初期。”
暗夜里，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飘向王都方向，像片被风卷走的枯叶，消失在渐起的阴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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