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亭苑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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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盐亭苑突然失火,这火来的莫名其妙,管家谢郁也在心里奇怪:给那王宝帘的炭都是隔五天送过去一小块,烛火也是紧着老爷夫人房里快要燃尽的给她用,苑里年久失修好多地方都潮湿,如果不是大量用火根本烧不起来的!但这点疑虑立马被二少爷要光荣归家的兴奋给冲走了。再说了,从盐亭苑的火堆里还找出一具瘦干发焦的尸体,谢家所有人都认定她就是王宝帘!

看着一片狼藉的盐亭苑,温可雪和容妈妈对了下眼神,说道:“王姑娘,也是你命不好,好容易霁儿就要回家了,你又去了,天可怜见的。”说着假惺惺的掉几滴眼泪做戏给府里的人看,容妈妈忙上前搀扶:“主母,你要保重身体啊,少爷如今已是榜眼,回来看到你这副模样可要心疼坏的。”提到榜眼,所有人想到那才貌双绝的少爷,今日便要回来了,于是王宝帘这个小插曲立刻被人遗忘,就算记得也装作不记得府里有这号人。

独留那具冷冰冰的“王宝帘”在风雨里飘摇……

温可雪让管家找人把盐亭苑的门封死,外围又搬了好些高大的花草树木放在四周,一眼看去只觉是处不显眼的地方罢了。

“看到了吗?他们都没有给你收尸。”李衡阴阳怪气的对站在身边完全已焕然一新的王宝帘说道,可能在他心里,也根本瞧不上谢家。另外,他带宝儿重来这里“欣赏”,也是为了增加她心里的仇恨,好让她今天的演技更逼真些。“谢霁辰时到家,谢孝廉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休息,必定让他赶在巳时之前到达北街,到时……”

“北街?”王宝帘不解,他不是要去曹洪毅家提亲吗?那曹家远在京城,少说也得半个月路程啊!

李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就没见过这么急着嫁女儿的,曹洪毅觉得谢霁去京城太远,提前已在北街买了套宅院,现下他和他女儿都在里面住着呢,就为了方便谢霁!”说道最后几个字时,李衡是咬牙切齿。王宝帘淡淡一笑,也算长见识了,这个谢霁到底是有多好,值得曹家千金这么委曲求全!她倒是有点好奇他的长相了!说一下,王宝帘根本没见过谢霁,抬进府的时候是她是昏迷的,洞房花烛夜还没看清楚来人长的是何模样,就被丢弃在了别院!所以说她很好奇!

“你笑什么?”李衡看见她笑不愿意了,他觉得她不该是这个反应。

“继续说。”

李衡无奈,继续说道:“他到达北街曹家后,少不了又是一顿好酒好菜,你在未时出场,到时我会帮你。”

“帮,你怎么帮。”

“谢孝廉委托我带着谢霁去曹家提亲。”

“哦~~”这个哦字意味深长,听得李衡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宝儿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总是衡哥哥长衡哥哥短的,如今总觉着不信任他,有种脱离掌控的直觉。

王宝帘知这人是又犯病了,马上换成一副笑脸:“我知道了衡哥哥,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再说了那个谢霁,我也很恨他,巴不得他成不了这门亲呢!”一番话说的李衡非常受用,对嘛,这才是以前他认识的宝儿,乖巧又只对他好!

说完话,李衡大袖一挥,坐上早已备好的轿子,前往谢家,王宝帘则看着远去的轿子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到了谢府,李衡从轿内走下来,立刻换上他那招牌笑容,拱手对正在门口迎接榜眼的谢孝廉点点头,主母温可雪忙躬身拜见知县李衡,李衡抬抬手说不用,谢郁忙领着知县去大厅休息,一进门,李衡就感觉府里的装扮跟昨天很不一样,多了些红色,喜气洋洋的,谢郁赶紧说:“这些都是主母昨晚上领着下人们一齐置办的,说少爷这是大喜事,得让他回家有新鲜感!”

李衡心里腹诽,可不是大喜事吗,还双喜临门。然后佯装无意问道:昨个夜里我听说府上着火了。

正在前面带路的谢郁微顿了下脚步,滴水不漏道:原是下人们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没想到竟然惊动了知县大人,真是罪过罪过!

李衡但笑不语,坐在大厅里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婀娜多姿的美姬身着藕粉色清凉纱衣,在厅里翩翩起舞,霎时,李衡的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心道这谢家真会来事,当下也不管青天白日,上前左搂右抱的往后面厢房去了。

可怜谢郁还要站在门口给他把风,省的让人知道一个知县大白天干这种事!看着在房内玩的正欢的李衡,心里直嘲讽:装的人模人样,还不是烂如草包,只会玩乐荒淫,说什么昨夜起火,不就是又想要谢家孝敬吗?呸!谢郁的嘴里是骂骂咧咧,这时未青走了过来,他本来是要去检查检查少爷的房间都打扫干净没,没成想看到管家一个人在那里嘟嘟囔囔,赶紧去询问:“郁叔,可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

谢郁一看是前两日东街的刘姥姥介绍来的远方侄子,这人老实又本分的,话很少,于是心下一动,正愁呢,房内干柴烈火的,他这把年纪可受不了。就让未青守在门口,自己则去前院忙着了。

——

东方的太阳已冉冉升起,正用它温暖的身体拥抱每一个幸福的人,随着阳光越来越烈,一匹白色高头大马先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马上坐着一位俊美非凡的男子,他身着深蓝罗衣,头戴进士巾,上簪大红色簪花,端的是仪表堂堂,清风朗月,边走边和两边的百姓拱手互动,不是谢霁又是谁呢,这时人群中有好事的大声喊道:“榜眼郎,你岳丈还等着你去提亲呢!”说罢人群中哄哄大笑,谢霁一听,不明所以,什么岳丈,什么提亲,但又不好当场询问,只得笑笑作罢。

等到谢府门口,已是辰时了,谢孝廉和温可雪终于见到儿子荣归故乡,兴奋的忙拉着儿子的手说东说西,谢霁也十分感慨,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跪在地上,重重给双亲磕了个头:感谢父母,母亲这些年的教诲,儿子定不负所望。

“好好好”谢孝廉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是老泪纵横,温可雪早就拿绢丝掩面哭泣去了。

“老爷,主母,还是赶紧让少爷进屋歇歇吧。”谢郁一脸欣慰的道,“对对,赶紧回屋,我的儿啊,你这一路累不累啊,有没有……”温可雪是拉着儿子的胳膊一刻也不想松开,关心的问着些小事。

待一家三口寒叙完,谢霁就连忙起身说自己还有些事要去办,抬脚就要走,急切的是一刻也待不下,谢孝廉立马喊住了他,“爹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你也别想了,那王宝帘昨夜里被火烧死了。”不轻不慢不急不缓的一行话飘进谢霁的耳朵,他当场就傻住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紧了紧手里那对梅花耳坠,她说她最喜欢梅花了,他专门在京城里托人定制的!她怎么不等自己回来。。一瞬间谢霁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温可雪见儿子这副模样,拍了下谢孝廉的手,“霁儿刚回来,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再说那人的死活关我们霁儿何事,来,霁儿快给娘说说,你与那曹姝是怎么相识的?”

“曹姝!?”

这又是谁,谢霁一个脑袋两个问号,看着儿子茫然的脸,老两口觉得事情不对劲,赶紧把昨日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他还沉浸在爱人不在的悲痛中,说的什么也没在意听,眼睛直直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过了一会,还没见他有反应,温可雪担心起儿子来,赶忙要拉他的衣袖,只见谢霁一个甩手,指着温可雪怒道:“我知母亲不喜欢宝儿,可也用不着害人性命啊!”一句话就坐实了温可雪是罪魁祸首。

温可雪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儿子,“母亲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痛出血泪的语气让谢霁忙认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但宝儿是他最爱啊,是他这十几年来头一次遇到这么心动的女子,他永远也忘不了在衙门里那一眼万年:温柔可人的女孩轻轻撩起水拂过浓墨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能看到女子指缝里似有万千星星,一颗一颗直直落进他的心口……更奇妙的是,女子的身形和从小总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女子一模一样,谢霁确定她就是他的命中女孩!独一无二的!所以,她必须是他的!

无法接受这晴天霹雳,谢霁当即呕了一口鲜血出来,晕倒在地,把在场的人都给吓坏了,温可雪顾不上自己的伤心只大吼着赶快请大夫给儿子看病,谢孝廉则用眼神示意管家别动,温可雪恼了:“这是你亲儿子,谢孝廉!你要你儿子去死吗!”容妈妈也在一旁慌到不行,不明白老爷这是要干什么!

“你这么大声嚷嚷着请大夫,是想要柱国大人知道我谢家养了个好儿子,刚回家就因为一个女人而吐血吗!!”

掷地有声的质问让温可雪暂时冷静了下来,可她不管,她儿子的命最要紧,什么柱国,什么曹姝,她全抛在脑后,她只要她儿子好好的活着:“他们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吗?”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谢孝廉被这哭声搞得头疼,当即让容妈妈扶着温可雪回房,又暗暗交代谢郁偷偷的去请慈恩堂的张金阙,再三交代一定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让曹大人知道这事,谢郁连忙按照吩咐去办事去了。

刚才还闹哄哄的大厅现在只剩谢孝廉孤零零一个人,他唉声叹气,急的在原地打转:柱国大人可是让霁儿回家之后就去提亲的,如今。。唉,这可怎么办呢!!都怪那个王宝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霁儿回来的时候死,这女的真是个煞星!!谢孝廉通常不管儿子的事,只要不过分,他都睁只眼闭只眼,男人嘛,他也是从少年过来的,好色什么的很正常,只是儿子这次的反应实在出乎他意料,不就一个女人,置于吗?这个妖女!!

李衡在厢房内云雨一番后,顿时觉得浑身通透,精神抖擞,看了看时辰,那榜眼郎应该都要准备出发去曹家了,于是在下人的侍奉中整理好一切,前往大厅。刚到门口,就看到在原地踱步的谢孝廉,心下疑惑:怎么不见谢霁呢。

“谢老爷,恭喜恭喜!我看时辰已到,不如咱们就出发去拜见国公大人吧。”谢孝廉一见是李衡,立马收住愁容,笑眯眯的说道:“知县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去把霁儿叫出来,你知道的,他母亲许久不见他,有很多话要说的。”

李衡一口说好好好,这时,谢郁慌慌张张的从外面回来了,一见知县也在大厅,赶紧瞄了眼自家老爷,谢孝廉示意他出去说,“知县大人请稍坐片刻,来人,奉茶!”一到门外,谢郁赶紧凑到老爷的耳边,轻声道:“老爷,张金阙请来了,现下正在给二少爷施针,说是应该不到一刻就会醒过来。”

听罢这话,谢孝廉脸上紧绷才终于施展开来,太好了,幸好不耽误时辰,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没过一会,就看到谢霁生龙活虎的走了过来,如果谁说他刚吐完血,那根本没人相信,因为他看起来气血就很足,脸色红润,步子沉稳,谢孝廉在心里赞叹不愧是医圣高手啊,果然有两把刷子!

悄悄把儿子拉到一旁:“你记住,曹大人能看上我们谢家,那是天大的恩荣,谢家能否壮大门楣,就看你今日的表现了,你一会见了岳父要恭敬有礼,对曹姝更要温柔体贴!别给我耍你那些小性子,切记,只要让曹大人开心了,我们谢家就有光明的未来了,你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谢霁只茫然的点头,他是不想娶曹姝,因为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但,曹家只手遮天,哪是他一个商户能惹得起的,再说了,攀上曹姝,对自己前途更有利,他才不会傻不拉几的去搞砸呢,刚才的吐血只是为了心爱之人,那曹姝娶回家就把她当个摆设好了。

谢孝廉只看到儿子满脸的遵从,对于儿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要谢家能顺利和曹家成为姻亲。

李衡在大厅里眼观鼻子耳观心,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谢孝廉跪在曹洪毅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管你们如何商量,我自会搞砸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