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曲》是舞娘绝佳之作,按理来说,戍子颖知晓也不奇怪。可苍负雪此话实在古怪。
“你有事情瞒着我。”苍负雪郑重开口。
“什么?开什么玩笑?”
苍负雪表情依旧严肃,他重复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啊?”
戍子颖听此,心惊肉跳,却极力掩饰着心中的讶异和羞愧,轻笑着补充,“我有什么事情瞒得住雪角?雪角好生奇怪。”
苍负雪没有回应,她只好假意笑着,继续淡然开口:“而且,我怎会瞒你?我们可是同伴。”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耳根发红。苍负雪侧身过来,直直靠近她,她不敢后退。
“你……你要做什么?”
苍负雪没说话,定眸时继续向前,轻垂下头,唇便落戍子颖的耳垂之边。
戍子颖吃了一惊,此刻,她能清晰感知他的一呼一吸,他轻轻吹气,她便不由全身酥麻,像有一股电流划过。
“你耳朵红了。”苍负雪淡淡开口,继而和她重新拉开一些距离。戍子颖面色绯红,还没来得及回应,阁楼的门便开了。
“先进去吧。”苍负雪冷声说,他转身进门时,衣袖无情拂过门柱,在空中留下零落的冷意。
戍子颖心情实在不舒畅,最终却只如释重负地叹一口气。
二人踏进阁楼,门便紧闭,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些朱红酒桌和几扇刻有凤舞姿态的屏风,屏风边缘还镶嵌着银珠。
楼顶之上,高挂一悬空的琉璃灯盏,透出如雪般透亮的白光,幻美疏离,若真有人在此饮酒作乐,定梦死醉生,自在逍遥。
灯盏之下,有一圆形地毯,地毯之上刻画了一匹坐立的红狼,其毛细尖锋利、根竖分明,情色威武,颇像活物。
此番修饰,颇为壮观,可惜,酒楼歇着业。
戍子颖感叹,观望四周,好奇问:“空无一人,那谁给我们开的门?”
“有人。”苍负雪回答。
戍子颖左顾右盼,还是没有瞧见其他人。她站立着,一股似桂的香味袭来,竟如此香甜。她心沉,思量着,迅速反应过来,不对,恐有又什么术法。
同时,空中回荡着一声声脆响,似僧人敲木鱼之声,那响声切实穿透了她的七窍,惹得她的心阵痛。
她难受地捂着胸口,双眼迷离之时,看向苍负雪,可眼前出现重影,如何瞧他,他都反复晃荡、实无定行。
戍子颖隐约勾勒他的模样,应用衣袖捂住口鼻,威严高冷站立,神情自若,不像受了影响,倒像未卜先知。
她觉得怪异,没来得及开口,又觉心痛。
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头脑飞速运转,心里默念着:“桂与木相依,鼻与耳同吸,无噬人之行,有弑神之意。若无神可弑,是练鱼桥。”
她话一出,便得出答案,以血解术,应当可以。数年前与师父同游之时,师父曾提过此术法。
鱼桥阵顾名思义,中术人眼出活鱼,心头阵痛,恍惚之际会被催吐真言。
今日真怪,尽遇到探访人心的术法。
戍子颖头痛,还在努力思考如何见血,奈何瞧不清晰,只眼前无数活鱼如跳蚤欢愉,东游西跳,何许自在。她真想用火烤了它们,开一鱼席,宴请八方。
“可恶。”
迷糊之际,却听苍负雪开口:“鱼桥阵,以耳鼻为引,若闻到血腥之味,自然不受困境。”
他顺势扔了一把小刀过来,戍子颖稀里糊涂伸出手,竟出奇地接住了。
她瞧见刀,速生困惑,却没多想,只眨巴眼睛,稳住左手食指,用力地划出一道口,瞧着手指如山泉瀑布一般滚滚冒出鲜血,她终于定住了神。
稳身不动,未及,戍子颖便无异感、没有任何大碍。
“刚刚谢了。”她还不敢大口呼吸,只缓缓吐着气,从衣袋里取出一瓶药,胡乱浇在手上,血便神奇地止住了。
“这地方实在诡异,你如何有这小刀?”她将刀递还给苍负雪,苍负雪顺然收下,装进衣袋里。
“随身携带,备不时之需。”
“啊?雪角还需要小刀防身?”苍负雪默不作声。
“也罢,总之雪角聪慧,及时帮了我。我瞧雪角好像没有受任何影响。”戍子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却没找到机会,此刻顺势而为。
“此前受过,如今对我已经没有用了。”苍负雪淡淡地说。
“这也行?”戍子颖无奈撅嘴,只继续说,“那这可是限无的住处?”
“算是。”
苍负雪边说边抬头,戍子颖亦跟着抬头,她只瞧见那灯,顺着楼道,那遮挡之处好像真的有人,应是一女子。“一直在吗?我刚怎没瞧见?”
只听那女子开口说话,“雪角来了,忖野恭候多时。”那女子循着楼道缓缓下来,脚步轻盈飘逸,气质非凡,如果不差,当是跳舞的好手。
苍负雪阴冷的眼神,仿能让水成冰,而戍子颖在一旁,充斥着怪异情绪。
“哟,雪角此来,还带了一位小女子?这小女子我好像见过,与那矣雾先生的徒弟竟颇为神似,不会就是吧?你们如何在一起?”
那女子下了楼,楼间还回荡着“咚咚”的余声。戍子颖听此,有些疑惑,她知道师父?
“你无需管,”苍负雪冷冷开口,“限无在哪里?”
“不知道,反正不在这里。”那叫忖野的婵媛女子笑了半刻,继续开口。她着清柔紫衫,传人优雅知性之感,可烈艳红唇,附许霸道冷酷之态。
“我只知道他惹了祸,要出去待几日。你可以去问凌隗,不过我猜他也不知道,不然他不会来找我。”
“他惹了何事?”
“我怎会知道?你可以去查查千家酒楼,那日限无匆匆回来,拿了酒离去,说要去千家酒楼看戏,接着那千家便被封了。”
她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都说千家酒楼里不干净,不传死了人吗?怕也是真的。”忖野娓娓说来,说到最后还怕兮兮地耸肩。
“可知具体几日前?”
“三日前吧,三日前封的楼,限无也是那之前走的,他走前还叫我先暂时闭楼,躲过是非,说若因此牵连我,来日向我赔罪。”
“如何会牵连?”
“我当然不知,不过是非倒是躲不过的。”
“那限无的话,你还真相信了?”苍负雪冷淡地问。
“你是问他会不会回来?我当然信,他虽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罢,但是个正义人,不然我不会看上他。这话有什么不值得相信吗?”
忖野笑着开口,话尽面容带着点失落。
“请问那千家酒楼有什么戏可看?”苍负雪没说话了,便留戍子颖接话。
“不知,听说他们最近的戏法不得了,是人见了都离不开眼睛。”
“那你不是也会戏法?你这鱼桥阵是怎么回事?”
“吓唬人的玩意,都不值一提,”忖野笑了笑,以深眸盯着戍子颖,着实得意,却刻意压低了音量,“不过你的心事实在沉重宽广啊。”
戍子颖听此,瞬觉惊讶,她略作严肃问:“你很会揣测人心,那你可是知道很多了?”忖野只微笑不言,继而露出严肃面孔。
“你们走吧,最后忖野多嘴,要提醒雪角一句,你身旁这女子有很多秘密,你可要小心。”
“确实多嘴。”苍负雪抬眸,冷冷回应。
“哈哈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