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音。
——北岛《一切》
幸村本来想晚点儿来网球部。
但是莲二跟真田天刚亮就到立海大网球部了,幸村也没辙,只得过来。
昨晚做梦,梦见拓也跟自己一起在陶艺师傅的工作室给真田挑选生日礼物。展列台上看去,要不就是价值过于昂贵,不好意思收;要不就是造型太古板,不合幸村的口味。
最后还是陶艺师傅拿出收藏的,拓也学艺时捏出的作品,真田的生日礼物才最终拍板敲定下来。
黏土上的指痕,镌刻着道道朴实与童真。
但是一想到一大早就要与拓也见面,幸村总觉得有点儿打怵。毕竟做贼心虚。
“幸村。”莲二叫住了在休息室门口鬼鬼祟祟的幸村,“赶紧进来,怎么一直在门口转悠?”
“因为拓也也跟你们一起在休息室里面。”幸村心里默念。最后还是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进来。
“咦?钥匙居然还在锁孔里。”幸村心下一惊,昨天傍晚的尴尬场面像幽灵一样徘徊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唉!”幸村重重地叹一口气。叹气声吸引了真田的注意。
“幸村!别磨叽了!我们三个先去球场等你!”真田三人作势就要出去。
“我马上就过去。”幸村真希望自己真真切切地生一场大病。想到自己还得与拓也一起打双打,幸村只感到人生呜呼哀哉。
“唉!”幸村转动钥匙,衣柜门“嘭”地一声打开,“咣”地一声撞到边上的铝制柜门上。
一个亮黄色的模糊身影,径直压在幸村身上。幸村只感到某种柔软的、像肉块儿般触感的物体,抵在自己额头上。视线所及,只能看见细长的脖颈、凸出的喉结,还有,一截弧形的藏青色领带。
幸村咽了口唾沫,刹那间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下半身像被糊上水泥一样,与地面凝结成一体。抬起尚能被头脑支配的双臂,慢慢将亮黄色的身影,慢慢地,推出去。
藏青色的领带绕过僵直的脖颈,舌头像黑白双煞一样伸出老长。眼珠子跟金鱼眼似的向外暴突,不一样的是,现下的是细密着血丝的全白。
“这就是吊死的人的样子吗?”
幸村怔怔地看着跪在衣柜里的高野浩介的尸体,他的两只小腿向后屈,几乎紧贴在大腿肚上。
“简直就像是被人硬掰过来的。”
幸村目光集中在欣赏高野浩介的尸体上。
“衣柜。”
“吊死。”
“拓也!”
幸村猛地一回头,“拓也的哥哥就是在衣柜吊死的!会不会跟拓也···”
幸村朝门口张皇望去,对上拓也镇定冷冽的视线。
一切昭然若揭。
目光是最坦诚的对话。已经没有追问是非曲直的必要。
双手微微颤动,幸村大概可以猜想到缘由。估计是昨晚高野浩介看见他与拓也做的事,在自己走后,以像全校曝光为由,向拓也施压。
不,也有可能没有要挟的中间环节,他想直接让自己与拓也一起完蛋。让他们在网球部待不下去。更严重点儿,自己与拓也,在饱受歧视与白眼后,被迫退学。
至于自杀,幸村连想都没想过。
深吸一口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幸村眼珠子飞快地来回转动。
随即默默地关上柜门,转动钥匙,锁上。
事情已经发生,再懊悔已经没什么意义。
幸村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最重要的是,有人比幸村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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