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外祖母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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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是极具威严,老太爷在世时便从来不过问后宅之事,阖家上下都凭老太太一人做主。老太太年轻时强势,到老了微微有所收敛脾性,但余威犹在,家里媳妇孙子孙女们都有些畏惧她。

沈夕月脚下放慢了速度,犹犹豫豫的进了外祖母的院子,才到了外间门廊处,正思虑着如何开口时,便见祖母身边的管事嬷嬷,从连廊处端着药碗疾步走来,见了她浅浅福了福身,便推门入内。

管事嬷嬷嗓门大,对着内室出声通传着说是表小姐来了。

停顿数秒,方才从内间传来声音带着沙哑的回应“进来吧。”

沈夕月入内室后,屈膝问安,说罢乖巧的上前一步,亲自端了药碗登上脚踏,双手端给外祖母,待老太太接了,方才道“外祖母这药闻着甚是苦口,不如备些腌制的梅子,清甜解苦。”

老太太垂着眼皮,喝着碗中又涩又苦的药,任那苦涩感蔓延舌根,然后咽下去,一辈子爱面子要强,从未在这些事上讲究或者要求什么。

外边天色昏暗,室内仅是四个角落点起了灯,一张秀气清透的脸庞,在光线映衬下分外显得娇嫩白皙,老太太看着这张脸,隐约想起了她的母亲,心中满是惆怅。

放下药碗,老太太移开视线“往后这些事不需要你亲力亲为,既然将你接回府上,只管好生养着罢,大家小姐要有大家小姐的做派,这些事自有下人去做。”

沈夕月闻言不由一顿,低声称是,她虽早就知道外祖母对她的不喜,但也未曾想受到如此冷言冷语,也明白这日后的冷遇怕是会有更多。

沈夕月瞧着外祖母静默不语,便开口道:“外祖母,方才接到靖安侯府的帖子,我想着现如今我的身份尴尬,且您又刚到京城,是否能由长辈出面推拒......”

不待她的话说完,老太太眼中突然带着几分喜色道“既是贵人相邀,便不好推拒,没人能藏一辈子,既是将你接回府中,日后愈发藏着掖着,反倒叫人看了笑话。”

沈夕月对外祖母突如其来的热络,略感不解,帖子中也邀请两位表姐的话尚且未曾说出口,便又听到了外祖母柔和了几分的声音

“你两个姐姐也带上,好生让她们见见世面,日后她们能够在勋贵中得了脸面,于你也是少不了的好处。”

沈夕月瞬间了然,明白了老太太的喜色从何而来,无奈浅笑应下后,便辞别外祖母退出了内室。

回到碧春堂的院子,锦荣接过姑娘手中的首饰盒子,收到内室的小柜中,转身服侍主子。

沈夕月将明日要赴宴的事情交代了一番,锦荣欢天喜地的说明日定给姑娘梳一个漂亮发髻,打扮的惊艳全场。

听闻后沈夕月只是笑笑不语,懒怠的爬上暖榻,蹬掉绣鞋后又灵活的蹭掉了棉袜,赤脚斜靠在软枕上。

阿枝端茶进门便看到赤脚的姑娘,不由得皱眉,想开口却又忍住没在说什么,自小喜欢便赤脚溜达的习惯,无论说了多少次,会着凉,可姑娘还是改不掉。

“可见老太太还是疼惜您的”阿枝将热茶放到她手中,知道姑娘心里的苦,所以总是希望能够多些人疼惜自家姑娘。

隔壁院子,接到老太太通知要好生打扮,参加茶话宴的母女更是兴奋的一夜未睡好,恨不能翻出所有衣物,又觉所有衣物都配不上这首次在京中露脸的机会。

翌日一早,锦荣锦绣伺候主子起床洗漱更衣,锦荣挑了件粉色盘锦的夹袄衣裳来,站在姑娘面前左右比划,“姑娘瞧瞧这件?颜色鲜亮,站在人堆儿里,定是一眼就能被看见。”

沈夕月本就不喜张扬,再加上前头还有两个待嫁的姐姐,她更该收敛。

最后挑了件玉色折枝暗花的襦裙换上,简单绾了头发,便上正院老太太跟前去请安了。

果不其然,待沈夕月进到院子里时,看到二表姐李知晴的装扮,粉蓝襦裙,大红夹袄,头上的金玉簪子更是不俗,转而看到大表姐,虽是也好生打扮过,但碍于庶女身份应是有所收敛。

“这样的日子,怎么不穿的艳丽些?”老太太含笑的打量着两个孙女,扭头看到沈夕月一身素色装扮。

“孙女素来不喜艳丽的颜色,所以穿的素雅了些。”沈夕月抬眸含笑的,对着老太太回道。

老太太扬起唇角浅笑,心道她还是识趣的,穿的素净,打扮亦是中规中矩,知道分寸也是难得,扬了扬手道:“你们且去吧,要守规矩不可丢了你们父亲的脸面。”

三女应是,各自带着婢女登上了马车,前去赴宴。

李家并非权贵,府中撑得起门面的马车就这么一辆,因此三位姑娘自是同乘一辆马车,路上二小姐李知晴没了长辈的约束,一路上掀开帘子向外探身,好奇的看着这一路的景色,感叹着京城的繁华。

李知芸忍不住提醒妹妹收敛些,悄悄掀开一角看看便罢了,李知晴回了个白眼给她后,扭头问沈夕月:“叫你在这种宴会上露面,你心里可愿意?少不得要被人议论几句吧?”

李知晴原本期待看到小表妹的窘迫,她却还是四平八稳的模样道:“没做亏心事,便不怕见人。父兄皆是为国征战的勇士,我若畏畏缩缩,倒是辱没了沈家的门楣。”

李知晴嘴撇了撇,别过脸道:“我看你啊就是嘴硬,明明怕的要死,就是装的若无其事,愈发叫人看笑话。”

沈夕月仍是笑着,这段时间恶言恶语听多了,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伤不到她。

她扭过头看窗外,马车在直道上前行,缓缓往侯府方向去,她看着这熟悉的街道,房屋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惊讶于时间过得如此快,竟有一丝春意显现。

今日靖安侯府的宴席,于沈夕月来讲是场鸿门宴,但对于李知芸李知晴两姐妹来说,全部的意义就是开眼界。

马车停靠,沈夕月掀帘看到近在眼前的侯府大门,手中绢帕不由得握紧,暗叹一口气后,提起裙摆下了车。

靖安侯府地位在勋贵中很高,因此侯府女眷颇受追捧,今日来的都是娇客,侯府自然排场十足,礼节周到妥帖,可到了这门房,却并无任何人迎接待客。

沈夕月拿出帖子递给门房小厮,确认后才被放行,知芸知晴二姐妹虽未曾进京赴宴的经验,但李家也算是豪门望族,远在北地时也是经常赴宴的,此时皆是满脸疑惑不解。

待三人在婢女引领向内的路上,沈夕月在斟酌该如何提示两位表姐,今日要小心行事时,李知芸低声开口道:“表妹,你平日与侯府女眷关系如何?”

“之前是水火不容。”沈夕月神色淡然的回道。

“那如今呢?”李知晴迫切的追问

“更甚从前。”沈夕月不由得冷笑一声,也罢,早知道情也省去了她的麻烦。

李知晴受到了惊吓般,伫立在路中间,忘记前行,手里搅着帕子,愤恨的看向沈夕月。

李知芸和沈夕月都感知到了她不善的目光,却都没有停下脚步,也未曾理会她是否跟了上来。

待走到花园月亮门处,亭中三两贵女聚在一起正喁喁低语,八角桌主位坐着的正是京中贵女们的典范,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周芷若,定北王的嫡亲表妹,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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