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地下密室,死寂如墓。
千年石髓碎裂成数块,莹白光泽黯淡。四壁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萤石尽碎,唯有几缕穿透地面裂缝的惨淡天光,勉强照亮这方劫后废墟。空气里浓烈的药香被血腥、焦糊、魔气与石粉的呛人气息彻底覆盖,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
萧玄单膝跪在冰冷的碎石之上,赤着上身,暗金肌体遍布细密的裂痕,嘴角不断溢出暗金色的本源精血,滴落在身下焦黑的石粉中,晕开刺目的痕迹。眉心那道剑印中心,混沌雷光流转得极其缓慢,如同风中残烛,散发出强行爆发后的极度虚弱与枯竭。强行催动“寂灭归墟”抹杀真罡巅峰的黑煞统领,榨干了他最后一丝道种之力,元始道脉如同被撕裂的河道,三系真元枯竭紊乱,反噬如同跗骨之蛆。
墙角,陈清源靠着布满裂痕的石壁,气若游丝。胸前塌陷的恐怖伤口不再流血,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他温润的眸子彻底黯淡,如同熄灭的星辰,只有一丝微弱到难以察觉的意念波动,维系着最后一点生机。文心道基的崩碎,已不可逆转。
苏沐清跪伏在陈清源身侧,双手死死按在他冰冷的胸口,试图渡送自己那微弱到近乎枯竭的青木源气。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滑落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混合着石粉与血污。眉心那缕灰黑魔纹,因陈清源生命流逝的同源悲怆与自身透支,如同墨染的毒蛇疯狂扭动,散发出刺骨的阴寒。她能感觉到,陈清源的生命之火,正在飞速熄灭。
“陈…先生…”破碎的呜咽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她所有的医术,在这等道基崩毁的伤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沉重的死寂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
“唉……”
一声悠长、苍老、仿佛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叹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突兀地在破碎的密室入口处响起。
紧接着,一股浩瀚、磅礴、却又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温和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抚平了密室中狂暴的能量余波与刺鼻的气息。碎裂的石块无声悬浮、归位,弥漫的烟尘被无形之力涤荡一空。一个身着朴素麻衣、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拄着一根虬结如龙的乌木拐杖,如同凭空出现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入口的阴影处。
老者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眸开合间,却仿佛有日月星辰生灭、山河社稷沉浮的宏大景象一闪而逝!一股远超真罡境、隐隐触摸到碎星境门槛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虽未释放,却让整个破碎密室的空间都为之凝滞!
正是赵家老祖——赵山河!临渊城真正的定海神针,半步碎星境的绝世强者!
他的目光,首先扫过墙角气若游丝、生机几近断绝的陈清源,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惋惜,有忌惮,也有一丝…尘埃落定的释然。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单膝跪地、气息萎靡却眼神冰冷如刀的萧玄身上,最后落在了泪眼婆娑、魔纹扭动的苏沐清身上。
“文渊阁陈座师…可惜了。”赵山河的声音平和温润,如同邻家老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镇山那孽障,勾结魔域,引狼入室,罪该万死。老夫闭关疗伤,未能及时察觉,致使临渊城遭此大劫,陈座师亦受牵连…此乃老夫之过也。”
他话语中带着沉痛,目光却始终锁定萧玄:“然,大劫之中,亦见真龙。萧小友以凡尘之躯,渡九天雷劫,诛魔卫,斩黑煞统领,挽狂澜于既倒…此等天资,此等心性,实乃老夫生平仅见!”
赵山河拄着拐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随着他这一步踏出,破碎的密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地面龟裂的痕迹迅速弥合,空气中刺鼻的气息被一股清灵温润的草木灵气取代。他枯瘦的掌心一翻,一个通体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表面烙印着玄奥符文的玉匣凭空出现。匣盖开启的瞬间,三股精纯磅礴、散发着诱人光泽与浓郁药香的能量波动瞬间充斥了整个密室!
左侧,一滴赤红如熔岩、内部仿佛有火龙游走的精血——七阶妖兽“焚天火龙”心头精血!
右侧,一枚碧绿剔透、流淌着无尽生命光晕的果实——千年“生生造化果”!
居中,一块通体紫金、缠绕着丝丝缕缕混沌雷纹的奇异金属——九天雷劫淬炼的“雷罡紫金”!
“此三物,乃老夫毕生珍藏。”赵山河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与真诚,“焚天火龙精血,可淬炼武体,点燃真火;生生造化果,蕴含无尽生机,可肉白骨、活死人;雷罡紫金,乃天劫淬炼之宝,蕴含一丝雷道本源,可铸神兵,更可助小友稳固那霸道的雷煞之力!”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玄:“小友根基受损,道途凶险。此三物,可助小友稳固根基,甚至更进一步!老夫观苏姑娘体内魔气反噬,青木源气枯竭,生机流逝。生生造化果,或可为其续命一线,压制魔种!”
玉匣悬浮在赵山河掌心,三件稀世珍宝散发出诱人的光芒与能量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条件似乎无比优厚,姿态也放得极低。
然而,萧玄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空寂。他缓缓抬起头,嘴角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目光越过那诱人的玉匣,落在了赵山河那双看似浑浊、深处却暗藏乾坤的眼眸上。
“条件?”萧玄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冰冷。
赵山河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笑意,抚须道:“小友快人快语。老夫所求不多。其一,小友与苏姑娘,暂入我赵氏门墙。临渊城经此大劫,百废待兴,需小友这等擎天之柱坐镇,震慑宵小,亦是护佑苏姑娘周全。其二…”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萧玄身上:“小友于那百圣残碑谷所得…以及那引动雷劫、糅合三系的本源之法…老夫闭关多年,困于瓶颈,欲借小友之道,一窥碎星之秘!老夫保证,绝不强夺,只求参悟借鉴!待老夫破境碎星,赵氏一族,愿为小友前驱,共抗九幽魔域!”
橄榄枝!裹挟着巨大利益与看似诚恳姿态的橄榄枝!更是以苏沐清生机和陈清源最后一线希望为筹码的橄榄枝!
墙角,苏沐清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悲哀!她看着那枚散发着诱人生机的生生造化果,又看看怀中气若游丝、生机几近断绝的陈清源,再看看那玉匣后赵山河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萧玄沉默着。破碎的密室中,死寂再次降临。只有陈清源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如同最后的倒计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无尽嘲讽与苍凉的笑声,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叹息,微弱地响起。
声音来自墙角。
陈清源不知何时,竟艰难地睁开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他浑浊的目光,带着洞穿世事的悲凉与讥诮,越过虚空,落在了赵山河那看似真诚的脸上。
“赵…山河…”陈清源的声音微弱如蚊蚋,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最后的气力,“百年…闭关…疗伤?咳咳…好一个…冠冕堂皇!”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萧玄,枯槁的手指极其微弱地指向自己染血的胸口,似乎想示意什么,却终究无力抬起。
“文渊阁…守不住了…钥匙…给小友…”陈清源的声音断断续续,目光却死死盯着萧玄,带着最后的托付与决绝,“走…带她…走…”
话音未落!
陈清源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骤然熄灭!头颅无力地垂向一侧!最后一丝生机,彻底断绝!唯有那染血的胸前衣襟,一枚极其古朴、非金非玉、形似断简的青铜钥匙,沾染着暗红的血迹,无声地滑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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