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冥府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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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雾朦胧,冷风裹挟黄沙而来,时夏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却见前方二鬼神色自若,似无所觉

越往前走,黄沙、浓雾、冷风越烈,眼睛似有沙子飞入,时夏闭起眼,待睁开时,却发现黄沙浓雾不见,她脚下是再寻常不过的柏油马路,只这马路看不见边际

上空无日无月无云,只两旁朱红路杆上的褪色红灯笼,透出隐隐约约的青灰色光芒

那光芒似活物一般在灯笼内闪动,这看不见边际的马路就是由这些路杆灯笼隔开

时夏收回视线,继续跟着前面的二鬼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一座隐匿在薄雾之中的宽大拱桥

拱桥两边旁竖一石碑,另一边不知写了什么,只她们走的这边的石碑上,刻有四个黑金大字:‘生人勿入’

踩上石阶,时夏侧头往下看去,入眼是看不清底部的黑水

黑水涔涔晃动,时夏眯起眼,才发现,哪里是什么黑水?那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注意到时夏眼中诧异,白无常888轻声解释:“这就是奈何桥,投胎的人太多了,阳间投胎通道暂时容纳不下他们,这才安置在奈何桥下”

说着白无常8888又叹了口气:“不过也有例外,就比如你”

走在前面的白衣无常888没有开口,时夏却听到了她的声音,时夏心中不由猜测,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传音?

见时夏好奇,白无常朝她微微颔首:“冥府内有点道行的都可传音”

懂了,就是他们冥府的工作鬼员都修炼,都会

没想到生前看过的小说描述的修仙,死后竟然真的遇见了

脑中天马行空,待回过神时,时夏才发现,她已经跟着前面二鬼走过了奈何桥,前方赫然是一排仅容一人同行的闸门

那排闸门有四个闸口,另外闸门的里面,有两个穿着同她面前女生青年一样的黑T白T的鬼差出来,这也是黑白无常?

这回,却没人给她解答,只见对面的黑衣白衣鬼严肃着脸,像是在看什么,闸门无声打开,出来的两鬼应该是双胞胎,两张脸简直是复制粘贴,杏眼红唇,她们似有急事,只一眨眼,便没了身影

“过来吧”脸颊传来冰凉触感,时夏摸了摸脸,抬头,就见面前的闸门已经打开,带她过来的两鬼已经穿过闸门,站在闸门对面看着她

手里没有摸到什么,时夏却觉得对面二鬼应该在自己脸颊放了点什么,或许就如同她小说里看过的‘人皮面具’一样,能让一个人的脸看起来像另一个?

心中默默揣测着,时夏脚下不停,顺着白无常888的话走进去,余光瞥见在自己走进去后,闸门无声关闭

没想到啊,这里也和阳间一样进入走闸门的?

漫不经心地想着事,时夏突然发现前面的黑衣无常,时不时的撇向自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眉心的皱痕都快成晒干的豆腐皮了

时夏顿觉这个不会说话的黑无常令人,哦,不对,令鬼厌烦,朝他翻了个白眼,没看过刚死的鬼?哦,说不定自己的枉死,就是这鬼东西搞的鬼

越想越气,奈何她不过刚死的社畜鬼,对方是冥府的人员,就算猜到了又能如何?

不想看他难看的鬼脸,时夏偏头,继续观察周围的情况

熟悉的脸朝他翻白眼,黑无常1928眉心更是狠狠一皱,心里骂了一句粗俗,收回视线,脚步加快,他得尽快把这鬼送走

疑惑地看了眼脚步加快的黑无常1928,再想想老搭档给她说的八卦,白无常888心中了然

据说这位有点关系的黑无常1928,在阳间有个心头好,这阴间一天,阳间一年的,怕是着急交任务,去阳间吧?

再次感叹了一句运气不佳,得去拜拜的白无常888,也默不作声地加速

眼见前面的两鬼越走越快,时夏轻啧一声,却没有跟着加快步伐,死都死了,她又不赶时间,

听说投胎前喝完孟婆汤,前尘往事都会忘记,她还是好好看看,冥府究竟长什么样吧?毕竟头一回呢

发现身后的时夏没有跟上,甚至满脸闲适,左瞧瞧,又看看的,像是在逛街一样

白无常888望向背影匆匆脚下生风的黑无常1928,嘴角微抽,暗骂了一句晦气,也放慢了步伐

注意到白无常步伐放缓,时夏更是悠哉了,发现一条长长的队伍,还停下踮起脚望了望,她这身高,只能看到攒动的鬼头

正好奇时,就瞧见前面拐弯处走来三鬼

其中两鬼无表情,身上穿着宛如官差衙役的衣服,上面还印着一个‘巡’字,而他们中间钳制着一只衣裳讲究,涕泗横流的男鬼,他口中哭嚎求饶,抓着他的鬼差,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白无常888与时夏,那两个官差衙役一般的鬼差看都没看时夏,只朝白无常888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压着那鬼哭狼嚎的男鬼离开

目送三鬼走远,白无常888便带着时夏往前走“这就是等着喝孟婆汤的队伍,那两个是巡查阴差,喏,那个应该是想要插插队投胎的鬼”

远离了喝汤投胎的队伍,绕开薄雾,时夏又望见远处似听着流动餐车一般的东西,餐车上红帆飘扬,一个个鬼有序排列

隐约可见有一鬼上前,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仰头后,便被推入前方巨大的漩涡中,另有一黑裳女子坐在漩涡旁边,执笔垂首,好似在写着什么

见时夏好奇,白无常888继续传音介绍道:“那是孟婆熬汤的地方,旁就是轮回盘,坐在轮回盘旁边的是冥府司命,冥府司命是专门安排进入轮回者的出生事迹的”

仔细看了看,白无常语气轻快“今天是顺康值班,她呀,好说话”

发现白无常888的神色都轻松了不少,时夏心中思索,她这个快速投胎通道,怕是她私下补偿了?

许是起了兴致,边走,白无常888边介绍起周围的建筑

顺着白无常的带领,又穿过一座拱桥,时夏就看到前面的雾气渐渐变薄,前面是一座三层高的琉璃塔,挂着一个牌匾,上书“辨假鉴真”

金字煌煌,只粗略一眼,时夏就觉有千万人在耳边咏唱,不由耳膜发涨,头昏眼花,闭眼不敢再看

不知过了过久,缓过来后,耳畔再次传来白无常的传音:“待会进去,要是他问你是不是黄珍儿,你只需要回答是就好,其他的不要多说”

睁开眼,时夏侧头看向身旁的白衣女生,点头应下

报酬都收了一半了,回忆起之前穿过门闸时的感觉,他们应该是已经做了伪装的准备,他们怎说,自己怎么做就好了

收到时夏肯定的眼神,白无常888定了定神,抬眼,面色严肃

给了时夏一个跟上的眼神,白无常888抬腿迈过门槛,率先往里走

时夏跟上,越过白无常888的头顶,就见前面是一条青石板铺就,能容三四人的道路

两旁或作或站,手持长剑,短刀,双弯刃等武器的铜人矗立两旁,直达前面的大门

铜人栩栩如生,或者说就是活的,一步一行间,余光都能和其中一个铜人对上视线,时夏甚至还发现其中一个蒙着眼,手中拉弓的铜人,他手中闪烁着冷光的箭头一直朝着自己,不由挺直背脊,暗自警惕起来

直到走到大门口,发现铜人静静立在院中,刚刚像是一只盯着自己的拉弓铜人,也不再用箭指着自己,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大门两旁,三五人合抱的红木上龙凤憩息,迈过大门,空旷大厅内的一切映入眼中

宽敞的大厅,只中间放置一张漆黑办公桌,黑发青年身穿白色宽袖锦衣,披着黑色暗金长褂,懒懒坐在椅子上,手肘靠在椅子扶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玉笔

他垂着头,长发垂落,看不清面容,只在他修长指尖转动的墨色狼毫转动间,平铺在他前面,几乎霸占一整个桌子的书页缓缓翻动

纸页滚动,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血字,时夏不由想起之前从那黑脸鬼手中夺过的命薄

思索间,余光瞥见之前和她们一起的黑衣无常1928,正抱着手臂,满脸不耐烦的站在一旁,时夏别开脸,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脏话,竟在这遇见了

“来了?”似察觉到她们,青年手中转动的狼毫停下,抬起头,如墨水一般丝滑的长发微动,露出他过分苍白瘦削的脸颊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仿佛将死的病人,面色憔悴,唇色竟与他的肌肤一般惨白,而更让时夏震惊的是,他,没有,眼睛!!!

空荡荡的眼眶被黑色雾气填满,随着他坐直身,那两团雾气甚至也跟着跳动,在冥府,瞎了,也要工作?恐怖如此!!!

可在对上青年那双空洞眼眸时,刚刚的惊叹瞬间被抛到脑后,她总感觉,对方似能看透她一般,不由垂眸屏息,任由他打量,心中祈祷着那两鬼靠谱点,别让对面看起来残缺实则危险的鬼发现异常

一秒两秒,五分钟,时夏不知过来多久,只听他开口:“黄珍儿?”

清朗嗓音大厅内回荡,桌上的书页翻动,时夏想要收回视线,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看着纸页上渐渐放大的那三个字:“嗯”

青年支着下巴,手中玉笔搁下,时夏便见那狼毫化作流光没入案上书页,消失不见,而他修长瘦削的掌心中升起一面雕花镜子

那雕花镜子升起飞来,竟变与她一般高,看着立在面前的镜子,时夏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只是镜子里照出的确实一个陌生的人

元气满满的脸颊,和她当了三年牛马怨气冲天的脸颊全然不同

这就是那黄珍儿?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时夏转而望向前方的病弱青年

鉴真镜没有异常,青年收回鉴真镜,手持玉笔,在办公桌上一划,纸页翻动,时夏却见黄珍儿那三字像是被利刃破碎一般,散成血雾,从那纸页上消失

“行了,你们走吧”青年恢复刚刚慵懒的模样,支着脸,把玩指尖狼毫,开始赶鬼

白无常888恭敬行礼,便带着时夏出去

等时夏出来后,白无常888回身,抬头望向上面的牌匾,心中的巨石才落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