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小舟在血色的海面上无声滑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它远离那片灾难海域。
陈锋跪在船头,双手紧握玄天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镜面倒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身后昏迷不醒的两位同伴。
“东家,如果你能听到……”陈锋将仅剩的能源注入镜中,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我们遭遇了克苏鲁邪神拉莱耶,莫清歌和苏文重伤,需要立即……”
镜面突然扭曲,一道血丝如同活物般在镜中蔓延。
陈锋的瞳孔骤缩,他在镜中看到了邪神拉莱耶的虚影,镜中的波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由血丝构成的脸。
五颗龙头的轮廓在血雾中若隐若现,十条龙尾的阴影在镜面边缘蠕动。
当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转向陈锋时,他感到有冰冷的手指直接插入了他的脑海。
“喔~居然是东方武者!”镜中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看起来很是美味……”
陈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
黄金徽章在腰间发烫,烫得他皮肉滋滋作响,却奇迹般地切断了那股精神侵袭。
镜中的血脸发出恼怒的嘶嘶声,随即整面玄天镜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黑色的黏液。
“砰!”
镜子在他手中炸裂,碎片划破脸颊。
而那每一块落地的碎片都继续蠕动着,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触须般向船上的伤员爬去。
“滚开!”陈锋抽出短刀将最近的几块挑入海中。
那些碎片入水后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随即海面下亮起无数幽绿色的光点,数不清的诡异鱼群在船下徘徊,陈锋注意到它们的眼睛全都变成了拉莱耶翡翠龙头的竖瞳模样。
小舟突然剧烈摇晃,陈锋踉跄着扶住船沿,看到海水正在变色,从暗红逐渐转为令人作呕的荧绿色。
船底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那些怪鱼在撞击船底。
“陈锋……”苏文虚弱的声音从船尾传来。
他强撑着半坐起来,他的腹部明显有道伤口,此时已经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逸散的黑雾。
“水里有东西,而且很大……”
仿佛印证他的话,海面突然隆起一个巨大的水包。
陈锋下意识摸向黄金徽章,却发现它变得异常沉重,那些金色纹路正顺着他的腰部向上蔓延,像活物般在他皮肤下游走。
“哗啦!”一声清响。
五根暗紫色的触须破水而出,每根顶端都长着与拉莱耶龙头相似的口器。
它们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呈包围状环绕小舟,口器中滴落的黏液在船板上腐蚀出阵阵白烟。
苏文突然捂住腹部惨叫起来。
陈锋惊恐地看到,那些黑雾正形成细丝飘向最大的那根触须,仿佛两者之间存在某种共鸣。而莫清歌的状况也不太好看,他雪白的发丝间,仅剩的黑发,就像被什么力量逐渐吞噬。
“你们坚持住!”陈锋咬牙举起黄金徽章。
在金光照耀下,触须痛苦地扭动着后退,但随即又顽固地逼近。
他清楚感觉到徽章的力量正在衰减,而同时感觉到体内的灼烧感越来越强,仿佛使用这份力量会消耗他的生命。
与此同时,水上最大的触须突然发动攻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紫影。
陈锋勉强侧身,触须擦着他肩膀击中船板,木屑四溅。
第二根触须趁机卷向莫清歌,他回身去救却来不及。
“天音镇!”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天而降。
紧接着整片海域被银蓝色的光芒淹没。
陈锋仰头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璀璨星河,而此刻,其中一颗星辰正拖着长长的尾焰坠落。
那星辰在坠落过程中显露出真实形态,是一艘通体银白的飞舟,舟首站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
他右手做剑指状,面前一把古朴长琴,指尖凝聚的光点正是坠星的源头。
触须们发出刺耳尖叫,疯狂地想要缩回海中。
但为时已晚,那点星光已经落在它们中央。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只有一圈银蓝光晕无声扩散。
被光晕扫过的触须瞬间结晶化,然后碎成无数闪亮的粉末。
海面下那些荧光绿的眼睛也接连熄灭,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掐灭了它们。
飞舟降落在陈锋的小舟旁,激起的水花在血红色的水面上如钻石般闪烁。
白袍男子轻巧地跃到他们船上,陈锋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眉宇清秀,双眸溢彩,宛如谪仙。
“大懿王朝国师,元映星。”他简短地自我介绍,目光扫过三人,在看到莫清歌的白发和苏文的伤口时微微皱眉,“你们身上有混沌的臭味。”
陈锋刚要开口,突然感到腰间黄金徽章剧烈震动。
元映星的袍角无风自动,露出腰间挂着的一枚银色挂坠,正与黄金徽章共鸣着发出清响。
“你也是湖中女神请来的帮手?”陈锋呼吸急促起来。
元映星没有直接回答,他蹲下身,指尖轻触莫清歌额头上的纹路:“乾清宫的弟子,强行使用符咒,竟遭到反噬,若是乾无极在此,定然饶不了你。”
他又检查苏文的伤口,“混沌侵蚀已至心脉,再晚半刻就会变成魔物。”
“你能救他们吗?”陈锋急切地问。
元映星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药:“冰魄丹可暂时稳定术士,但对混沌侵蚀无效。”他将一粒喂给莫清歌,另一粒递给陈锋,“给他服下只会加速魔物的转化。”
苏文惨笑着推开丹药:“够明白了……把我扔下海吧,我不能拖累你们!”
陈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行!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我绝不会抛弃同伴……”
“有骨气。”元映星突然打断他,手指点在黄金徽章上,“但很愚蠢。”
随着他的触碰,徽章上爆发出一圈金光,将苏文笼罩其中。
届时就看到苏文的脸因为痛苦变得扭曲,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见那些黑雾如活物般从他伤口中被强行抽出,在金光的灼烧下化为灰烬。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失后,元映星才是小心的后退了半步:“暂时压制了,但他体内已经种下混沌种子。”
他转向陈锋,“你们必须立刻前往北疆,找到乾无极,以他的手段定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陈锋扶起虚弱的苏文:“那你呢?”
元映星望向南方逐渐扩散的血色天空:“邪神拉莱耶的苏醒会引发连锁反应,其他封印点的邪神眷属都会活跃起来。”
他眉角微皱,“大懿边境已经出现腐化生物,我必须回去主持。”
他跃回自己的飞舟,衣袖一挥,长琴弹出一道音符,小舟周围的海水突然凝结成冰道,延伸向北方:“音符会指引你们三日航程,之后……”
话未说完,他突然转头看向东方天际。
陈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颗血色流星正划过天空,坠向遥远的海平线。
坠落的瞬间,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不祥的暗红色。
“她在试图破坏其他的封印。”元映星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切,“我得离开了。”
他抛给陈锋一块银色星形玉佩,“这是与你腰间的徽章同源,或许能派上用场。”
元映星的飞舟开始升起,星光重新在舟身周围凝聚。
“等等!”陈锋喊道,“东家还在大懿,如果拉莱耶的势力扩散……”
“大懿自有人守护。”元映星的身影逐渐被星光吞没,“倒是你,陈锋,别忘了交代你的事情。”
星光暴涨,飞舟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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