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铜壶滴漏的声响在静谧的议事厅中回荡。
十二盏青铜雁鱼灯,被夜风吹得明明灭灭,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宛如人心的惶惑,在牛勇和萧长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出他们内心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牛勇伫立窗前,凝望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鹰嘴隘。
那皑皑白雪宛如一块巨大的白色幕布,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那恨意如冰雪下涌动的暗流,汹涌而又难以平息。
就在这时,萧长风迈着大步匆匆走来,他的眉间紧锁,忧虑之色尽显。
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议事厅中回响,仿佛是命运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众人的心弦。
他站定在沙盘前,目光如炬,紧紧地落在沙盘之上。
屈指轻轻弹开发丝,玄铁扳指发出清脆的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开口询问瓮城图纸之事,牛勇赶忙回应,提及刘管家的同时,又不禁想起昨夜粮仓走水的怪事。
萧长风再次屈指弹开黏在唇边的发丝,玄铁扳指磕在沙盘边缘,清响如石击深潭,在众人心中泛起层层疑虑。
他沉声问道:“鹰嘴隘的瓮城图纸,是谁经手的?”
牛勇伸手抹了一把络腮胡上的冰碴,冰碴在他粗糙的手掌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腰间流星锤的锁链叮当作响,仿佛是他愤怒的低吟。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刘管家说按您吩咐,特意加了两道暗闸。”话音刚落,他的铜铃眼突然瞪得滚圆,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拍在沙盘上,震得陶土山峦簌簌颤动,那颤动仿佛是大地的惊悸。
他怒目圆睁,吼道:“难不成那老腌货敢在机关上做手脚?”
“昨夜粮仓走水,偏巧烧了王族长送来的二十车陈醋。”湛云风披着霜白鹤氅,宛如幽灵般从阴影里转了出来,指尖捏着半片焦黑的账册纸,那焦黑的纸张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那场灾难。
他面色凝重地说道:“灭火的兵卒说闻到了火油味——可咱们军需官今晨呈报的文书里,火油存量分毫不差。”
萧长风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
他随手将束发的银簪掷进沙盘,簪尾没入代表鹰嘴隘的陶土关隘,惊起几只绕着灯烛扑棱的灰蛾。
灰蛾慌乱的扑腾声,像是命运的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他转身推开雕花木窗,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颈后蜿蜒的青丝。
他迎着风,大声下令:“传令,把瓮城暗闸的机括图纸抄送七位边军参将。”
“公子这是要……”湛云风捻着纸片的指尖顿住,心中满是疑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
“真正的图纸纹在刘管家小妾后腰的刺青上。”萧长风望着远处渐白的天际,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翻卷如鹰翼。
他的心中,对刘管家的背叛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被冷静所掩盖。
他转头对牛勇说道:“牛将军,劳烦你亲自护送刘管家去鹰嘴隘——就说本公子要他在瓮城顶楼观战。”
牛勇咧开满是豁牙的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流星锤的寒光映亮了他眼角的旧疤,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敌人的仇恨和对萧长风的信任。
他大声应道:“得令!末将定让那老匹夫看得真真儿的!”
晨雾未散,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淡淡的雾气所笼罩,宛如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萧长风单骑掠过结霜的演武场,马蹄踏在结霜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大地的叹息。
他忽然勒紧缰绳,战马前蹄重重踏碎冻土中半掩的青铜箭镞,那破碎的声音如警钟般敲响,在寂静的演武场中回荡。
正在挖壕沟的新兵们见状,慌忙跪倒在地。
却见那位传闻中弑姐叛国的权臣翻身下马,玄铁护腕与生锈的锄头撞出清越声响,那声响在寂静的演武场中久久回荡。
“拒马桩要斜插四十五度。”萧长风握住发抖的新兵手腕,带着他往冻土里夯进第三根尖木。
那冻土因过于寒冷而格外坚硬,仿佛在抗拒着一切外来的力量。
他指着冰棱,耐心地说道:“看见那道冰棱折射的光了吗?等日头移到鹰嘴隘西侧山尖,这些影子会变成天然陷坑。”
少年兵卒喉结滚动着咽下惊呼,他怎么也没想到,当朝驸马握剑的手居然布满老茧,虎口处还有道与他一模一样的箭伤。
日昳时分,炽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萧长风蹲在瓮城箭垛后,啃着冷硬的胡饼。
那胡饼的坚硬触感在口中蔓延,如同此刻严峻的局势,让他难以下咽。
他忽然将半块饼子抛向湛云风,说道:“尝尝,王族长私库里受潮的面粉,掺了蒺藜火雷里的硫磺粉。”
“难怪今晨运来的军粮袋底都有黄渍。”湛云风就着北风咽下饼渣,那北风如猛兽般呼啸而过,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忽然指着城下搬运滚木的民夫,说道:“第七辆板车的车辙印比别的深三寸。”
暮色四合,黑暗如潮水般渐渐吞噬了整个世界。
萧长风裹着大氅靠在箭楼阴影里,那阴影如巨兽般将他笼罩,让他感到一丝压抑。
他静静地数着更夫走过七遍城墙,那更夫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仿佛是时间的脚步,一下一下地催促着他。
终于,他听见粮草营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那闷响仿佛是命运的敲门声,让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二十个蒙面人从第七辆板车夹层钻出的瞬间,三百张淬毒弩箭如暴雨般射出,将他们围成了一个铁桶。
弩箭射出的声响如密集的鼓点,在夜空中回荡。
“刘管家可瞧仔细了?”萧长风把玩着染血的银簪,簪尖正对着吊在瓮城飞檐下的灰衣人。
那染血的银簪散发着血腥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杀戮。
他冷冷地说道:“你夫人腰上这尾红鲤,游得可比账本里的数目活泼多了。”
五更梆子敲响,清脆的梆子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黎明前的号角。
萧长风将真正的瓮城图纸铺在湛云风案头,羊皮卷在案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仿佛在诉说着它所承载的秘密。
羊皮卷角落的朱砂印突然开始诡异地流动,渐渐汇聚成西凉皇室独有的狼头徽记。
那流动的朱砂印仿佛是邪恶的眼睛,透着一股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
两人对视的刹那,东南方七十里外的烽火台窜起三道赤色狼烟,那赤色狼烟在夜空中如血般鲜艳,仿佛是战争的信号,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来得正好。”萧长风抬手将银簪掷向地图某处,簪尾精准刺入标注着“废弃矿洞”的墨点,那银簪刺入的声音如利刃破风,干脆而又利落。
狂风撞开窗棂,发出巨大的声响,卷着沙粒在羊皮卷上勾勒出蜿蜒路线。
那路线分明是二十年前大燕铁骑没能找到的,直通鹰嘴隘地底的密道。
狂风的呼啸声如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
寅时刚过,鹰嘴隘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蹄声,那蹄声如密集的鼓点,震撼着大地,仿佛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萧长风单手撑在箭垛上,玄铁护腕与青石摩擦迸出几点火星,那火星如流星般闪烁,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他眯眼看着远处蜿蜒的火龙,那火龙是大燕骑兵的火把,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忽然抓起三支令旗抛向夜空,令旗在夜空中飞舞,如灵动的鸟儿,带着他的命令飞向远方。
“左翼弓弩手上滚油台!”令旗未落地,城头三十六架床弩同时调转方向,床弩转动的声响如机械巨兽的咆哮,震撼着众人的耳膜。
牛勇抡起流星锤砸开机关闸,淬了磷粉的箭矢在夜色中划出幽蓝弧线,那幽蓝的弧线如鬼魅的轨迹,带着死亡的气息飞向敌人。
大燕骑兵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宛如一片冰冷的钢铁海洋。
最前方的将领突然勒马长嘶,战马前蹄陷入突然塌陷的冻土,后方三十余骑收势不及撞作一团。
那冻土因寒冷而异常坚硬,部分马蹄打滑,更加剧了混乱的场面,喊叫声、马嘶声交织在一起,如末日的画卷般惨烈。
城墙上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十二根包铁滚木顺着特制的凹槽倾泻而下,如雷霆万钧之势,精准砸中第二波冲锋的轻骑。
滚木滚落的声响如滚滚春雷,让敌人胆战心惊。
“放闸!”萧长风暴喝,那暴喝声如洪钟般响亮,在战场上回荡。
湛云风挥剑斩断手腕粗的麻绳,藏在隘口两侧的千斤铁闸轰然坠落,如天崩地裂一般,将第三批重甲兵拦腰截断。
铁闸坠落的声响如巨雷炸响,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腥热的血雾腾空而起,与磷火燃起的青烟纠缠成诡异的绛紫色,弥漫在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那血雾和青烟仿佛是死亡的幽灵,在战场上徘徊不散。
黎明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世界带来了一丝光明和温暖。
萧长风踩着满地冰碴巡视瓮城,冰碴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胜利的乐章。
他忽然蹲身捡起半截断箭,箭镞上刻着的大燕军纹竟被利器生生剜去。
他眉头微皱,说道:“看来咱们的客人没说实话。”他将断箭递给湛云风,指尖在箭杆某处轻轻摩挲,那摩挲的动作仿佛在探寻着秘密。
他接着说道:“北疆产的桦木,表面却涂着南诏虫胶——燕皇这是把私兵都调来了。”
庆功宴设在酉时三刻,夕阳的余晖洒在宴会厅里,营造出一种喜庆而又祥和的氛围。
萧长风特意让牛勇搬来西凉皇室赏赐的鎏金酒樽,当众将御酒倒入刘管家颤抖的杯中,酒液倒入杯中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清脆悦耳。
他笑吟吟地说道:“听闻刘夫人擅绣双面异色帛,不知可愿为阵亡将士缝制裹尸布?”说着,他转动杯沿,青铜蟠螭纹突然弹出一根银针,银针弹出的声音如毒蛇的嘶鸣,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酒液泼洒的瞬间,刘管家袖中滑落的密信恰好被银针钉在案几上,密信滑落的声音如命运的宣判,让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封信上。
牛勇的流星锤擦着他耳畔飞过,发出呼啸的风声,如死神的呼啸。
流星锤准确地砸碎了企图翻窗逃走的亲信膝盖,亲信的惨叫声在宴会厅里回荡。
牛勇大声说道:“公子神机妙算!”老将扯开密使衣襟,露出后背用鸽子血纹的兵力分布图,愤怒地说道:“这腌臜货竟把瓮城暗道画成了春宫图!”
萧长风却盯着密信边缘的蜡封出神,那上面分明沾着半片西凉宫廷特供的胭脂。
他的心中涌起一丝疑虑,眉头微微皱起。
他突然用银簪挑开刘管家的束发玉冠,三缕灰白鬓发中赫然藏着根淬毒银针,银针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仿佛是死亡的使者。
“好个忠仆。”簪尖抵在刘管家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萧长风俯身轻嗅,那刺鼻的沉水香让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冷冷地说道:“你身上这沉水香,可是从长公主赐给我的那匣子里偷的?”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羽箭破空声,羽箭破空的声音如闪电划过夜空,打破了宴会厅里的宁静。
他反手将酒樽掷向烛台,迸溅的火星恰好点燃悬在梁上的硝石粉,把偷袭的箭矢拦在半空。
火星迸溅的声音如烟花绽放,照亮了宴会厅的一角。
五更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萧长风独自登上西南角楼,楼梯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岁月的叹息。
他摩挲着城墙某处被风化的凹痕,突然用匕首撬开松动的墙砖。
二十年前的血渍在晨曦中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与昨夜缴获的密信残片如出一辙。
那血渍散发着陈旧的血腥气味,仿佛在诉说着那段被遗忘的历史。
“公子!”湛云风疾步奔来,掌心躺着半枚带血的青铜虎符,虎符散发着血腥的气息。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探马来报,燕皇亲率的五万精骑已过落鹰涧,最迟明日午时……”
萧长风突然抬手示意噤声,他的心中有些紧张,担心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贴着城墙俯身倾听,指腹感受到某种有规律的震颤,那震颤绝不是马蹄声,倒像是无数重物在夯击大地,仿佛是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的前奏。
远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看见废弃矿洞方向惊起大片寒鸦,羽翼间隐约闪过鎏金甲片的光泽。
寒鸦惊飞的声音如惊涛骇浪,在空气中回荡,预示着一场新的危机即将来临。
残月西沉,萧长风站在瓮城最高处展开羊皮卷,羊皮卷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战争。
当他的银簪第三次划过某条虚线的交叉点时,城墙根突然传来新兵们的惊呼。
昨夜被滚木压碎的战马尸骸间,竟渗出蜿蜒的血线,在冻土上勾勒出与密道图纸完全吻合的图腾。
血线渗出的声音如幽灵的哭泣,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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