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那些金色光纹从脊椎炸开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慢动作——玉无瑕甩出的血咒像一片脆弱的琉璃，在我指间碎成渣滓。
这不可能！玉无瑕的尖叫声刺得耳膜生疼，镇魔人早就——
我根本没给她说完的机会。五指收拢的刹那，那些还在半空蠕动的血丝突然调转方向，反扑向她自己门下弟子。惨叫声中，三个黑袍人像被抽干水分的果子，眨眼间皱缩成干尸。
叶尘！你左边！苏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侧身闪过一道毒镖，白发扫过脸颊时带起细微的刺痛。这才发现原本束起的黑发不知何时已尽数雪白，发梢还跳动着金色火星。更诡异的是，当我掐住偷袭者的喉咙时，那家伙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我——金瞳竖瞳，眼角爬满蛛网般的金纹。
镇...镇魔...他喉咙里挤出几个气音，下一秒就被我掼进石壁。骨头碎裂的声响里，我清晰看到自己的一缕发梢正在由白转黑。
小心地面！
苏璃突然拽着我后撤三步。原先站立的地方嗤地冒出九根骨刺，每根顶端都挑着张扭曲的人脸。我反手按住地面，掌心金纹突然暴涨，那些骨刺就像遇到烈火的蜡油般融化。
你什么时候会的《镇魔七式》？苏璃背贴着我的后背，她额间神纹亮得惊人，刚才那招地煞焚恶，和玄天宗禁地壁画里的一模一样。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镇魔七式》。那些动作就像呼吸般自然，仿佛我的肌肉早就记得每一个发力角度。斜刺里又扑来三个敌人，我下意识并指成刀，金色弧光划过，三颗头颅齐刷刷飞起——这次有两缕白发恢复了黑色。
他在消耗生命。有个颤抖的声音从废墟后传来。我扭头看见个穿云澜阁服饰的年轻修士，他手里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我，古籍记载...镇魔人以寿元为柴
玉无瑕突然大笑起来：难怪当年要灭族！她甩出十二张符纸在空中结成囚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年阳寿可烧！
符纸组成的牢笼压下来的瞬间，苏璃突然把额头贴在我后颈上。她神纹的热度穿透衣料，我脊椎上的金光突然暴涨。那些符纸还没碰到我们就自燃起来，灰烬落在地上，竟拼凑出个古老的阵法图案。
师父的...苏璃呼吸变得急促，这是师父的《九星连珠阵》！
玉无瑕的表情终于变了。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汩汩冒血的诡异图腾：你以为觉醒血脉就能赢？当年我们能屠尽镇魔人，今天——
她的话被一声龙吟般的剑鸣打断。厉无咎的断剑不知从何处飞来，正钉在她脚前三分处。剑身震颤间，我清晰看到有饕餮纹路在剑刃上流动。
屠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那你们怎么没发现...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我单膝跪地，右手不受控制地按上那个由灰烬组成的阵法。金光顺着纹路奔涌的刹那，整座魔窟都响起锁链崩断的轰鸣。
...地底下还埋着更多呢。
玉无瑕突然喷出口黑血。她惊愕地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无数金线缝在地面上。我缓步走近时，她那些弟子像见鬼似的纷纷后退——他们眼里，我的白发正随着杀戮越来越多地变黑，而瞳孔里的金光却越来越亮。
住手！苏璃突然抓住我手腕，你看掌心！
我低头看去，那些游动的金纹不知何时组成了个熟悉的符文。是师父临终前用血画在我额头上的那个，当时他说这是...
九重棺的钥匙。厉无咎的声音突然插入。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个不断渗血的布袋，用这个换合作如何？玉无瑕的人头。
就在我们视线相对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青铜棺椁的撞击声。这次连苏璃都变了脸色——那声音分明是从石碑内部传来的。
低头！
我几乎是本能地弯腰，一道金光擦着我飞扬的白发掠过，正击中玉无瑕掐诀的右手。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掌心符咒嗤地冒起黑烟。转头看去，苏璃正保持着弹指的姿势，她额间那道神纹此刻亮得刺眼，像嵌了颗小太阳在眉心。
她右肋下三寸！苏璃的声音突然在我脑中炸响，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震荡在头骨内侧，有团会跳动的黑影！
我眨了眨眼，金瞳视野里果然看到玉无瑕华服下隐约有团蠕动的东西。那玩意儿像心脏似的规律收缩，每次搏动都让她周身的黑雾浓上几分。
你能......？
别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璃咬着牙按住太阳穴，鲜血从她鼻孔缓缓流下，自从你变成这副模样，我脑子里就多了些......碎片。
玉无瑕突然撕开自己右肋的衣料。苍白的皮肤上，一个倒五芒星烙印正在渗血。她狞笑着把手指插进烙印：想看？那就看个够！
血肉撕裂声中，三条带着倒刺的黑鞭从伤口里钻出来。我拽着苏璃急退，最近的一条鞭梢还是擦过她肩膀，立刻撕开三道泛着黑气的伤口。
苏璃！
别管我！她推开我想搀扶的手，突然把染血的手指按在自己神纹上，玄天宗第七代弟子苏璃，请开天眼——
整个洞窟突然寂静了一瞬。
她额间的金光暴涨成光柱，笔直地刺向玉无瑕肋下的烙印。在光芒照耀下，那团黑影终于显露出真容——是个蜷缩的婴儿形态，但长了张布满尖牙的嘴，正啃噬着玉无瑕的内脏。
九幽分魂......周围有修士倒吸冷气，传说被附身者要日夜忍受噬心之痛......
玉无瑕突然狂笑起来：痛？这是恩赐！她猛地扯开前襟，露出爬满黑色血管的胸膛，三百年前你们玄天宗拿我当容器的时候，怎么不说痛？
我趁机突进，金纹缠绕的右手直掏那团黑影。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后背突然传来灼烧感——脊椎上的金纹居然与地面浮现的阵法产生了共鸣！
叶尘，踩乾位！苏璃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我下意识往左前方跨出三步，地面突然升起金光组成牢笼，正好困住扑来的玉无瑕。
这不可能......她疯狂撞击光牢，《天罡镇魔阵》早就失传了......
我低头看自己不知何时结成的法印，掌心金纹与地面阵法的纹路完美重合。更诡异的是，当我转动手印时，苏璃竟然同步做出了镜像动作——就像我们共用同一套神经。
当心！
光牢突然炸裂。玉无瑕全身皮肤寸寸龟裂，那个黑色婴儿从她体内爬出半截身子。它发出高频尖啸，四周十几个修士突然抱头倒地，七窍流血。
我的金瞳自动调节了焦距。在那团扭曲的黑影中心，隐约可见一枚金色符文——和苏璃神纹的基底一模一样，只是被污血般的黑色物质包裹着。
它怕你的血！苏璃突然喊道，刚才我伤口溅到光牢上时，它退缩了！
我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掌，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箭矢形状。正要射出时，玉无瑕残破的身体突然像提线木偶般弹起，双臂不自然地反折，死死抱住黑色婴儿。
你们根本不懂......她破碎的声带挤出气音，当年他们从九幽带回的根本不是......
黑色婴儿突然整个钻出她身体。玉无瑕像被抽空的皮囊般瘫软下去，而那个怪物迎风就长，眨眼变成三米多高的黑影。它腹部还连着脐带般的血肉管道，另一端深深扎在玉无瑕丹田位置。
原来如此。厉无咎不知何时出现在右侧断墙上，他的断剑正嗡嗡震颤，她把自己炼成了分魂的胎盘。
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距离最近的几个修士突然眼神呆滞，摇摇晃晃地走向它。最前面的人刚触碰到黑雾，全身血肉就化作流体被吸入那团黑影中。
苏璃，还能再来一次吗？我侧身挡住她，感觉白发又褪黑了几缕，那个天眼术。
除非你想看我脑袋炸开。她喘着粗气靠在我背上，但如果你能坚持十息......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黑影正下方的岩石裂开，露出半截埋在土里的青铜碑。我一眼就认出碑上残缺的纹路——和师父留给我的青铜罗盘边缘完全吻合！
九......玉无瑕突然回光返照般抬起头，九重......
黑影猛地用触手刺穿她咽喉。但就这分神的刹那，苏璃突然从我腋下钻出，染血的手指在空气中画出复杂轨迹。每一笔都留下金色光痕，最终组成个旋转的立体符阵。
现在！
我纵身跃起，白发在身后拉出雪亮弧线。金纹从脊椎蔓延到整条右臂，在拳峰形成尖锥。黑影仓促间凝聚出六面黑盾，但我看到苏璃画的符阵正好照出它核心的金色光点——
砰！
拳头穿透黑雾的触感像打碎一层冰。那个金色光点在我指间炸开，强光中隐约看到无数记忆碎片：玄天宗禁地的青铜门、浸泡在血池里的婴儿、玉无瑕年轻时的脸被按在某种祭坛上......
黑影发出濒死的尖啸。当强光消退时，地上只剩不断汽化的黑色黏液。玉无瑕的尸体迅速腐败，转眼就变成具干尸，唯有那个倒五芒星烙印还在渗血。
那是......玄天宗的禁术烙印。有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我转头看见个缺了条腿的老修士，他拄着拐的手在发抖，三十年前，他们管这个叫种魔......
苏璃突然踉跄着跪倒在地。她额间神纹暗淡得几乎消失，脸上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叶尘......我看到了......那东西的记忆里......有我的......
她没能说完就昏了过去。我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时，发现她后颈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纹路——和我掌心的如出一辙。
厉无咎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响。我抬头看去，那截插在石碑前的剑身正在自发颤动，而石碑表面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血色的铭文：
【镇魔人血，九重棺开】
看来游戏才刚开始。厉无咎轻轻落在石碑旁，伸手抚过那些血字。当他的指尖触到棺字时，整座魔窟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
我怀里的苏璃无意识抽搐起来。她额间神纹突然又亮了一瞬，我分明看到有缕黑气从她耳孔钻出，飞快地渗入地面裂缝——而那方向正通往厉无咎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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