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然根据四位嫌疑人的证词而走访各个地点的同时,另一边,连伊始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意想不到的故人。
事情还要从郭然与连伊始分开说起。
确认郭然离开后,连伊始下楼找掌柜退房钱。这并非是他不领郭然的情。而是现今身无分文的他,有着比住宿更需要钱的地方。
由于连伊始住下还没到半个时辰,小栈掌柜只好依据宋国法律将费用全额退回。
“先生,这是退给您的钱,一共三百克吞天晶。”掌柜强颜欢笑将钱递来。
连伊始自然是无视掌柜的神情,拿过吞天晶便离开小栈。
夜已深了,可由于宋国并没有设置所谓的宵禁,加之宋国又鼓励居民自由贸易。
在这种经商宽松的环境下,自然也造就了宋国“夜之国”的美誉。
上述的信息是连伊始从酒馆的人们口中得知,拜过去的某位同伴所赐,他学会了要怎样快速了解一个心象世界的基本信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有关其他天觉者的情报。
“老板娘,来坛华山仙。”连伊始指着菜单说。
“好嘞客官,您先找位置坐,稍后我再收您吞天晶。”
这时,连伊始后桌传来几人的笑声,起初连伊始并不在意,认为不过是几位好友把酒言欢,说到兴头上了。
可随后那桌一个颇为理性的声音吸引了连伊始的注意。
“行了,兄弟你也别羡慕我,如今宋王重文轻武,重农重商,你又何必执着于从军,去科举,去种地,去经商,那条路不比这强?”
“切,你嘴上说得轻巧,你倒是先和岳大将军请辞啊。”
“诶,别闹,如今这世道,岳家军几乎以一己之力使宋国在赵、秦二国环伺下立足,二弟有幸为大将军分忧,你怎能让他这时离开?”
“唉呀,大哥,我说说而已,过个嘴瘾罢了。我又何尝不想和大将军一块保家卫国。”
身为三弟的壮汉碰了大哥、二哥的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三弟啊,我也不对,不该说让你转行的话,只是当今大将军的兵源基本是由朝廷掌控,不是说空有一腔热血就能从军的。”作为二哥的青年端起酒杯,大口的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也是怕你跟了除岳大将军外的其他大将军,说实话,这些职位有不少都是身居高位之人的亲戚附属,我怕你跟了那些人后心灰意冷,不如早做退路。”
“嗐,二哥,”三弟单独碰了下二哥的碗,“到哪不是为国效力,只要我这一身本领没有荒废,朝廷让我干啥都行。”
二人无话,愣是身为局外人的连伊始也从这位二哥的话中了解到当今宋国的状况,怎么这位土生土长的三弟好似没听懂二哥的暗示似的,要么真是头脑简单,要么就是装疯卖傻。
若是后者还好,至少不会吃亏。可若是前者,连伊始也不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位二哥要对自己的弟弟好言相劝了。
“客官,你的华山仙,今天人多,这酒只剩下半坛了,收您十克的吞天晶就好。”
连伊始点点头,从兜里拿出刚刚小栈退回的三百克吞天晶。
老板娘笑盈盈的拿出小刀和秤砣,小心翼翼的从上面刮下十克碎块,剩下的又珍重地递回。
酒过三巡,连伊始也从旁边的食客口中逐渐完善了这个心象世界的全貌,小到街坊的八卦,大到世界的组成,包括八个国家的特点,军事实力,经济,宋国的法律等等,无所不包。
此前他与郭然沟通过,理所当然的以为心象世界里的这些国家是以现实春秋战国时期的各国为原型。这对连伊始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很久之前他和许慕菲就发现,当天觉者进入心象世界的人数超过三个时,世界就会以这些天觉者的共有认知为底色,与各天觉者的心象世界产物杂糅出一个与现实相似却自有其规则的世界。
这个共有认知可以是众人对过去的认知,也可以是熟悉的现在,还可以是想象中的未来。总之,构建世界所选用的认知是完全随机且无序的。
连伊始也是刚才才完全确认了这一点,因为他现在所处的宋国并非他认识中的战国时期的宋国,而是南宋初期的宋国。
不过这个宋国并没经历靖康之耻等变故,连伊始判断的依据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提到的岳家军而联想到岳飞,而岳飞,正是南宋初期的抗金名将,因此他认定这个宋国是以南宋为原型的国家。
宋朝与秦国,这是完全两个时期且相隔千年的同个国家,在现实中人们只能通过各项指标来衡量他们间到底孰优孰劣,可抛开历史条件和自然因素,这种比较只能是空洞且徒劳的。但在心象世界,连伊始或许还有机会看到是哪个国家脱颖而出,走向大一统。
与郭然不同,连伊始向来不关心心象世界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发生的种种都与他毫无干系,他已见证过太多太多世界的消亡,以致他的情感也逐渐变得麻木,虽说还不至于杀人不眨眼,但面对他人正遭受的灾难,他已不会施以援手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句话用来形容在心象世界的连伊始再合适不过了。
连伊始端起酒,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他扪心自问: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学着大人一样借酒浇愁了呢?
明明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学生。
“嘿!连伊始。”
熟悉的声音从郭然面前响起,这个声音,一下将他拉回到那个下午——许慕菲失去天眼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