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白穿着旧卫衣，袖子挽到小臂，正蹲在画架前调颜料。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发顶镀了层金边，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阴影，却没像她想象中那样回头对她笑。
“咔嚓。”快门声被孩子们的笑声吞没。
她记得林薇薇的叮嘱：“抓住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越生活化越好！”
程叙白从进画室起，就只对孩子温柔。
直到念念拽着她衣角喊“夏姐姐”，他才抬眼点头，语气礼貌得像对待普通粉丝：“来了？相机借你用。”
可镜头里的程叙白，比任何杂志硬照都让她心跳加速。
他会耐心擦掉孩子沾在脸上的颜料，会把画纸折成小船放进水盆，眼底带着笑意。
“夏姐姐，你在拍叙白哥哥吗？”
那台单反是她大学时梦寐以求的型号，此刻却像烙铁般烫手。
突然凑过来的小女孩指着镜头，夏时雨慌忙放下相机，却见程叙白已经起身走来，手里拿着支沾满蓝色颜料的画笔。
“念念说你是会抓光的姐姐，”他把画笔塞进她手里，指尖擦过她掌心时极轻地顿了顿，“试试？”
画架上是幅未完成的星空，程叙白的手覆在她手上，引导着画笔扫过画。
“用群青打底，再加一点钴蓝……”
他的呼吸拂过耳畔，雪松香混着颜料味，烫得夏时雨指尖发抖。
旁边的念念突然举起画：“夏姐姐快看！我画了你们！”
画上是两个交叠的人影，举相机的女孩和拿画笔的男人，背景是旋转的星空。
程叙白接过画的手指微微收紧，夏时雨听见他极轻地说了句：“和我想的一样。”
午休时，程叙白带她进了储物间。
满墙画稿中，有幅用黑布盖着的画格外显眼。“这是……”
夏时雨伸手去碰，程叙白却先一步揭开黑布。
画中是一个小女孩，举着奖状站在画展门口，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有个模糊的男人背影。
画框角落刻着极小的字：“光落在她身上，也落在我心里。”
“十年前随手画的，”他指尖划过画框角落的小字，“有天赋的小粉丝。”
夏时雨这才看清，那行字不是“光落在她身上”，而是“未来或许能成为优秀摄影师”。
“叙白哥，你……”
“福利院收过很多粉丝来信，”他打断她，打开画架暗格，里面果然有铁盒，却只装着她几封匿名信件，“你的信很有感染力，算是……收藏参考。”
夏时雨的心跳一点点沉下去，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双向奔赴”，只是他对优秀粉丝的留意。
夏时雨强忍着酸涩举起相机，程叙白却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个礼盒：“给你。”里面是枚相机镜头盖，刻着只举相机的兔子，和他颜料箱上的贴纸同款。
“十年前看你喜欢兔子挂件，”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算是感谢你追了我这么多年。”
镜头盖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夏时雨这才明白，他记得的不是十年前的偶遇，而是粉丝的坚持。
“叙白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你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他终于承认，目光却落在窗外，“所以更感谢你没把当年的事说出去，让我能安心拍戏。”
原来如此。
夏时雨按下快门，镜头里的程叙白站在画架前，阳光勾勒出他温和的轮廓，却照不进他刻意保持的距离里。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夏时雨突然想起林薇薇的情报。
画展结束时，夏时雨的相机里只有孩子们的笑脸和程叙白指导画画的侧影。念念突然问：“夏姐姐，叙白哥哥为什么不戴你送的兔子挂件？”
夏时雨一愣，这才想起十年前，后援会征集礼物的时候，她确实送过兔子挂件。
程叙白却摸了摸念念的头，语气自然：“夏姐姐的挂件，我一直收在福利院，当吉祥物。”
他没说的是，铁盒深处藏着个丝绒袋，里面装着那只褪色的兔子挂件，旁边放着张纸条，是他十年前写的：“谢谢小粉丝，你的光很亮，但我不敢追。”
程叙白母亲曾反对他和粉丝交往，或许那些温柔不是假装，只是掺杂了太多顾虑，让他只能用“感谢”包装所有情绪。
而她镜头里的光，原来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却因为现实的鸿沟，只能站在画架后，对她道一声“感谢”。
一路上夏时雨都撅着小嘴，回到林薇薇给她俩定酒店，重重地关上房门。
“呜呜呜薇薇——他果然只把我当粉丝！”
夏时雨把自己摔进林薇薇怀里，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林薇薇刚敷上的黄金面膜差点被她震掉，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祖宗，不就是被程叙白发了感谢卡吗？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
夏时雨蹭地坐起来，眼睛红红的。
“他连接触都躲躲闪闪，送的镜头盖跟批发的似的！呜呜呜我的十年暗恋，原来只是偶像对粉丝的礼貌！”
她越哭越委屈，抓起抱枕猛捶：“早知道就不跟他去福利院了！什么双向奔赴，全是我脑补的！他看我的眼神，跟看福利院小朋友没区别！”
林薇薇扯掉面膜，掏出手机划拉：“行了行了，哭花了妆怎么见男神？姐让助理扒了程叙白的小号，给你看点刺激的。”
听到这里，她停止了哭泣，挂着鼻涕凑过去。林薇薇把平板往夏时雨面前一怼，屏幕上是程叙白未公开的微博小号。
最新点赞记录停在三小时前，正是她站子这两天刚发的二创视频。
“卧槽！他居然点赞了？！”夏时雨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手指颤抖着放大点赞时间，“还、还是秒赞？”
林薇薇冷哼一声：“这算什么？姐再给你看个狠的。”
她点开小号的收藏夹，里面躺着上百个视频，全是夏时雨站子的二创视频。
“他……他居然全收藏了？”
夏时雨捂住嘴，心脏狂跳，“这个不是我那天熬夜剪的吗？他还备注了衔接绝？”
林薇薇撑着下巴，眼神犀利：“重点是这个——”
她点开小号的话题，输入框里躺着“夏时雨站姐”“夏时雨二创背景音乐”。
“所以呢？”夏时雨的声音发颤，“他只是……欣赏我的才华？”
“不然呢？”林薇薇关掉平板，“没看见他点赞完就取关了？明显不想让人发现。依姐看，这老男人就是闷骚，欣赏你归欣赏，谈恋爱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