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感觉自己要窒息的时候,陈宴和终于放开了她,他用一只手轻轻的抹了一下她的嘴唇,有些肿,自己好像把人欺负狠了。
可是小姑娘的唇又软又甜,清清凉凉的,让他有点……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陈宴和抬起她的下巴,小姑娘眼睛极轻的眨了一下,眼眸里像是印了一层水雾,看着他的时候湿漉漉的,像是一朵摇摇欲坠的雨中玫瑰。
他有预感,这辈子就栽在这姑娘手上了。
“哎呦,妈哟!”
郁瑶问了医生刚回来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吓得她赶紧又退出去关了门。
温厌一下子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陈宴和,觉得不解恨,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是刚被陈宴和欺负的狠了,眼里的水汽还没有完全褪去,这会子瞪起人来软绵绵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陈宴和没防备,被她一下子挣脱有点遗憾。看着小姑娘面红耳赤又恶狠狠的样子,怕把她再惹哭了,没敢拉她,只是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门外的郁瑶感觉狗眼要瞎了,捂着嘴笑了一会儿,装模作样道咳了一声,喊道:“陈老板,陈老板你醒了吗?我进来了啊?”
刚准备抬头敲门,门从里面“哗啦”一声,被人大力拉开。
温厌看了她一眼,木着脸走了。
她想去追,又怕这丫头正害羞,到底没敢惹她。
她进来围着床转了一圈,打量了陈宴和一会儿,抬头“啧啧”两声,调侃道:“陈老板挺可以啊,受个伤就把我们家温厌拿下了。”
陈宴和扶额,指着门外道:“小姑娘八成生气了。她面子薄,刚刚看我那眼神都不对了。”他感觉要不是因为自己有伤在身,估计小姑娘能把他拎起来扔楼下去。说着他又转头看着郁瑶,幽幽的道:“你怎么就不能迟点过来?”
郁瑶没好气道:“我再迟点来,我家温厌就该被你吃干抹净了!”
“大姐,这是医院啊!”陈宴和简直欲哭无泪,郁瑶这都什么脑回路。
“你快去帮我把医生喊来,我要出院!”
郁瑶哼笑一声,“你安心歇着吧!我一会儿去帮你把人追回来。”
陈宴和摆手道:“那你快去。顺便走门口喊一下医生,我没什么事,不用住院。”
说着他就拿着手机给李东恒打电话,李东恒听说他醒了,说了句“马上过来”,匆匆挂了电话。
郁瑶无奈,只能叮嘱了两句,然后转身出去找温厌。
温厌其实没走远,郁瑶出去的时候找了一圈,就在医院的一个小花坛旁边找到找到了她。
她的眼神有些空,不知道目光落在哪里,手指无意识的薅着花坛里几颗可怜的小杂草。
郁瑶在她身边坐下,打量着那一片秃了一小块的空地。
其实温厌的世界说复杂也确实很复杂。要说简单也很简单。
复杂的是她母亲的死,还有和陈玉桥的决裂。
在之前的时光里,她的世界里大多数都是郁瑶。
没有别的朋友,没有爱人,没有亲人。
她记得几年前,她们路过茅山。她闹着要去,说是看看有没有捉鬼的道士。温厌无奈,只能陪她去了。
一路上道士是有,就是没敢问人家会不会捉鬼,怕被扔下山。
到了山顶,到处摆着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郁瑶拉着温厌边走边感叹,“果然连道士都跟上了前进的步伐。”
一个台阶上坐着的人笑着接了一句,“那是,跟不上时代是要被饿死的。”
温厌低头去看,一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头正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白须白发,面色红润,穿着普通的衣服,手里却拿个拂尘,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郁瑶奇道:“您老是道士?”
老头笑眯眯的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好好的当哪门子道士。”
“那您拿个拂尘?”
“哦,你说这个啊?”老头甩了下手里的拂尘,“当年老友所赠,扔了不好。夏天蚊虫多,拿出来赶赶蚂蚁蚊子。”
郁瑶“噗嗤”笑出了声,她觉得这老头挺好玩,拉了温厌坐下跟老头侃大山。
老头虽年纪大,思想却是先进,并不批判茅山现在搞成乌烟瘴气的旅游景点,偶尔还冒出一两句,诸如“良心不会痛吗?”“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做个梦都扣扣搜搜的”这类网络流行词。
逗的郁瑶笑得不行。
那时候温厌刚和陈玉桥决裂没两年,大多时候沉默不语。
听见老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只是平静的听着。
偶然看见路边有个卖灯笼的,温厌呆着无聊,便走过去仔细打量。
老头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忽然对郁瑶道:“你这位小朋友情感浅薄。”
彼时郁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她想了想回答老头,“她跟家里人最近闹了矛盾,不大开心。”
老头摇摇头,他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解释道:“并不是开心不开心的问题,是她本身五感有缺陷。任何事情都在她自己心里。看着吃饭喝水睡觉与正常人无异,往往内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见郁瑶有些疑惑,老头又道:“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你看电视的时候,看到有人伤心哭泣,你心里也会觉得酸涩难耐。这在情感中叫共情。但是你的这位小朋友就不会有这种感觉。或哭或笑,或开心难过,她并没有太过深刻的感受,只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应该笑或哭,应该开心或难过。”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听老头跟她说:“这样子不好,时间久了,她会没有人味。带她去到处走走看看,多认识些人,让她融入进去。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
……
她养了五六年,终于把她养出点人味。会靠着她要吃要喝,开心了会笑,伤了会疼。会在她难过的时候抱着她安慰,会在想母亲时告诉她心口那里很痛。
只是不哭。自从温姨走了以后就没见她掉过眼泪。
外公外婆走了不哭,和陈玉桥决裂也不哭。
郁瑶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还好,都还不晚。还好,有陈宴和。
医生和李东恒到底没拗过陈宴和,他醒了之后便出了院。
没敢去冥情湖,只给顾家外婆打了电话,说是在外地,过段时间回来。
顾家外婆絮絮叨叨,让他不要成天到处去忙,公司里的事情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她说:“事事都要你亲自做,养着那么些人做什么呢?”
陈宴和笑眯眯的应了。
最后外婆说,“你什么时候把孙媳妇给我带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想到小姑娘,陈宴和不自觉的嘴角微翘。
跟外婆承诺,过段时间一定给她带个孙媳妇回去。
外婆只当他哄她,笑骂了几句,嘱咐他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就挂了电话。
陈宴和抱着电话苦笑,从那天在医院,小姑娘已经两天没理他了。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他厚着脸皮去姨婆家,小姑娘当他是空气。
陈宴和摸了摸鼻子,有些讪然,看样子还真把人气的不轻。
直到第三天,陈宴和一大早就去姨婆家。
提了一堆吃的,赖在姨婆家,说要陪姨婆吃早饭。
温厌没搭理他,吃了饭就去院子里躺着了。
姨婆只当他惹了温厌生气,用蒲扇点点陈宴和,笑道:“要让着些小姑娘,好好去哄哄。”说着便出了门。
郁瑶收拾碗筷,对着温厌努了努嘴,笑道:“她一根筋,想不通之前肯定不理你的,你多去她面前晃悠晃悠。”说着看了眼温厌,压低声音对陈宴和道:“必要时可以使用苦肉计,丫头吃软不吃硬的。”
陈宴和笑着道谢。
郁瑶摆摆手,麻利的收拾完,拎着菜篮也跟着出了门。
天气明媚,阳光透着葡萄架照下来,温厌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架子上挂满了一串串青色的果实,大一点都有小指那么大,温厌没事的时候总躺在葡萄架下面看着。
姨婆笑她跟小馋猫一样。
陈宴和靠在葡萄架上,这人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温厌。
温厌只当不知。
过了一会儿,陈宴和叹了口气。
温厌还是不理。
又过了一会儿,陈宴和又叹了口气。
温厌:“……”
再过一会儿,陈宴和重重的“唉”了一声。
温厌:“……”
温厌睡不下去了,她从椅子上坐起来,看着陈宴和。
陈宴和穿了件白色衬衫,不知怎么,又戴上了之前那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显得干净又清冷。
温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尖突然泛起了红,她有些烦躁的用手重重的捏了一下。
结果白了一下,之后却更红了。
陈宴和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拉开她的手,仔细凑上去看了看她的耳朵,一整个红彤彤的。他好气又好笑,无奈道:“好好的捏它做什么?不疼吗?”
温厌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不是生气,也不是害羞。就是感觉有点……古怪?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又有些烦闷。
陈宴和看她又打算把自己装成了个河蚌,只能试探道:“温厌,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温厌摇摇头,又倒回躺椅上,依旧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传来陈宴和低低的声音,“如果不是,那你能不能别不理我,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句都可以的。你总不说话,其实我……”
他怎样却没继续说,温厌抬头看了他一眼,陈宴和有些自嘲道:“没遇见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谁,也不懂得怎样去喜欢一个人。你上次说不想欠别人什么,其实我想告诉你,你不用觉得自己会欠我什么。不管我给你什么,不管我对你怎样,也不管我是不是因为你受伤,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你不用觉得内疚。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喜欢你,自然也是希望得到你的回应,但是我希望那是你心甘情愿的。如果我对你的喜欢,让你觉得不自在,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他顿了顿,“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算你一直不回应,也没有关系。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声音到后面越来越低,他说的是事实,没遇见她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说出这些话,可是刚刚还是没忍住,全都说了出来。
他只是个凡夫俗子,茫茫人海中,遇到自己心尖上的人,自然希望长相厮守。
就算最后不能,他也希望自己只遗憾,而不是后悔。
温厌抬头看他,眼睛忽然就又酸又涩起来。
她听到自己说:“陈宴和,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不管怎样,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你能不能不要再掺和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死。”说到后面,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
陈宴和半蹲到她的面前,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认真的说:“我会好好的活着,我比什么都珍惜自己这条命,但是,除了你。”
你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人。
他拉过温厌的手,轻轻放进自己手心里,“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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