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途中,魏镜却突然问闻昭
“有无兴趣陪我出去走走?”
闻昭与他对视一眼,笑了笑
“正有此意。”
俩人来到典海司,大门是关着的,闻昭敲了敲,门开了,一个衙役打着哈欠,眉头紧皱,一脸的不高兴
“干什么!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魏镜直接将令牌示出
“带本王去见市舶使。”
那人睡意全消,慌忙点头
“是,王爷请随小的来。”
三人一路弯弯绕绕,来到署衙后庭,仆人将市舶使刘绅叫了起来。
刘绅,尚书令刘炳次子,皇后刘麟的表弟,新任市舶使。
刘绅看见魏镜懒懒行了个礼,掩嘴打了个哈欠,眼皮微抬
“不知岐王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魏镜开门见山
“本王想见被押回的那几个倭国人。”
刘绅看了他半晌,轻笑
“这恐怕不合规矩,那几人犯了重罪,过几日是要押往都中问审的,您想见他们可有批文?”
这就是不答应了。
闻昭打量眼前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青年,看着倒是有点点眼熟。话说,一般官吏见了魏镜都是毕恭毕敬的,此人却如此轻慢,不是有后台就是真的钢。
前者她鄙夷,后者还是有点值得欣赏的。
“哦,需要批文啊。”
魏镜一脸失望,惋惜道。
刘绅眸中闪过不屑的笑,嘴上却说
“真是对不住,让王爷白走一趟了。”
魏镜未答他,径直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布帛
“朕拟,庚子三月十八,今令岐王南下,除与南越交好亦负督查之责。所到各州,若有犯事,可先查后禀,各州吏亦需行便,不得阻扰。”
刘绅一怔,赶忙跪下,稽首
“臣谨遵敕旨。”
起身,掩下眼中的不甘,态度较之前恭敬
“王爷请随下官来。”
刘绅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牢房前,里头暗的很,看不清状况,几人踏进房内,刘绅命令狱卒
“去把火都点上。”
“是。”
室内登时光亮起来,然而看清眼前的景象几人却倒吸一口凉气。
魏镜反应极快,迈步走到其中一人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探向他的脖颈而后用拇指沾上那人嘴角血迹,起身对上刘绅惶惑的目光
“死了。”
闻言,刘绅立即抬腿踢向身侧的小卒,呵责道
“一群饭桶!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人在眼皮底下都没了!”
小卒本还是一脸惊诧,突然遭此一记,也顾不得呼痛,赶忙下跪喊冤
“小的冤枉,这些人关进来时全身都搜查过了,连头发丝也没放过,哪里知道他们会将毒物藏于口中。”
魏镜立刻道
“你如何知道他们是服毒自尽的?”
小卒一愣,看了眼刘绅,对上魏镜审视的目光,磕头解释
“禀王爷,这些倭国人向来不安分,口风却紧的很,宁肯自尽也不招供,使君再三叮嘱我等严加看管,我们自是尽心,不敢懈怠!若非舌下藏毒,他们如何能得逞!”
魏镜抿唇,看了小卒好一会儿,点头
“如此,”
一顿,转向刘绅
“不知刘司使可有收到柳刺史的密函?”
刘绅一脸茫然
“密函?什么密函?柳刺史为何要送密函给我?”
“今夜,柳刺史的千金被掳,歹人让其明日亥初三刻淮江口岸,以银十万换人。因江口人事庞杂,希望你能在明日封海,以防匪徒逃走。”
刘绅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不解
“可这与这些人有何干系?”
“经问询得知,柳姑娘今日曾与这些人中的仆人接触过,想必早间在府门口发生的事,刘司使亦有耳闻。”
刘绅眼神一闪,虚笑
“是是是,既然王爷相告,下官定全力相助,揪出那歹人,救出柳姑娘。只是,现下这些人都已经死了,王爷下一步打算——”
魏镜垂眸,淡淡勾唇
“无妨,明日那些人还是要取银两的,若无人力相助,十万两怎么能运出去呢?这可是大纰漏,刘司使你说呢?”
刘绅一哽,看着魏镜,抬手陪笑
“王爷所言极是。”
魏镜不再看他,带着闻昭边朝外走边道
“那明日就有劳司使,全力相助了。”
魏镜一走,刘绅再次踢了小吏一脚,恨恨道
“没用的东西!”
……
丛林深处,黑暗中人影攒动
“少主!”
“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嗯,届时见机行事。”
“是!”
……
第二天,闻昭醒来,却未见魏镜人影,问过祁姝才知道,柳文成一早把他约出去了,闻昭看着枕边,叹了口气。
午后,魏书悦满脸兴奋地来找她,闻昭不明所以,便问她
“什么事这么开心?”
魏书悦神秘一笑,从身后拿出一封信函
“你看!”
闻昭接过,抽出里边的纸,看完,将东西折好还给她,笑
“欢迎同行。”
魏书悦收起信函,美滋滋道
“父皇嘴上说不让我来,最后还不是由着我!”
闻昭弹弹她脑门,笑话她
“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忘记之前的教训了么,被蜂蛰的痛也才好吧。”
魏书悦……
嘟嘴,闷闷
“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闻昭耸肩,无辜
“我这可是关心你,你就知足吧,别人我可不这样说。”
魏书悦做个鬼脸,看看房内,疑惑
“三哥呢?一早没见他人影。”
闻昭摇头
“不知道上哪去了,早上被柳刺史叫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过。”
魏书悦点头,幽幽道
“话说,三哥怎么对柳姑娘的事如此上心。”
闻昭……
郁闷看她一眼,她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嘴上却道
“魏镜这是古道热肠,助人为乐,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别一天到晚没事找事儿,小心我跟你三哥告状,到时有你好果子吃。”
诡计被拆穿,魏书悦吐舌,套用她刚才说过的话
“人家这不是关心你么,还有,我已经十六了,十六了!才不是小孩儿!”
……
一品居
车上,看着人进去后,谭齐低声
“爷,他进去了。”
魏镜睁眸
“走吧。”
三人下了车,进入楼内,堂倌亲切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里边请。”
谭齐点头,给了他一两银子
“有约,刘寺官的朋友。”
堂倌打量他们片刻,笑着接过银子
“客官请随我来,刘寺官也才到。”
谭齐点头,三人跟着堂倌上了二楼,堂倌边走边套近乎
“三位不是本地人吧?”
“我们从京都来,欲谒见刘司使,司使公务繁忙,便安排我们来找刘寺官。”
堂倌会意,陪笑道
“原是司使的客人。”
魏镜与高询对视一眼,说话间堂倌已将人带到包厢门前,正要敲门,谭齐拦住他,又给了他一两银子,低声
“我们自己来就好,下去吧。”
堂倌接过银子,乐呵呵道
“得嘞,那小的就不打扰各位了。”
魏镜推开门,谭齐高询守在外边。
刘乙正一手搂着一个美人,张嘴吃着美人喂的菜。门突然被推开,刘乙皱眉,暗道:刚刚心急忘拴门了!
看清来人后,一愣,推开美人,起身
“王、王爷,您——”
魏镜走过去,扫了眼桌上的好酒好菜,淡淡扬唇
“寺官好兴致。”
刘乙喉头一紧,结巴
“呵呵,王、王爷您怎么来了?”
魏镜不答,径直坐下,撑着头,对上两美人,眉眼含笑
“那就要问两位姑娘了。”
美人薄面一红,看了魏镜一眼,很快又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刘乙一愣,片刻了然,也是,就岐王妃那姿色,他怎会吊死在那样的树上!
笑了笑
“原来王爷也好这口,”
刘乙突然顿住,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之前预定这二位的就是您啊!”
完了,自己竟然运气这么好,抢了岐王看上的美人。
正心有戚戚,魏镜拿过酒杯,斟满,起身递给刘乙
“小事一桩,刘寺官不必紧张,来,坐下咱们慢慢聊。”
刘乙颤颤巍巍接过那杯酒,都找上门来,还要和他聊聊,怎么会是小事?苦着脸饮下那酒,却听,魏镜淡淡道
“柳姑娘可还好?”
刘乙一顿,一口酒呛在喉腔,霎时咳的他脸通红,怆惶看向魏镜,摇头
“您,您在说什么?小人不懂。”
魏镜走到他身后,拍拍那俩美人的肩颈,美人立时不动了,刘乙冷汗直冒,回头
“王爷,您,要干什么?”
魏镜俯低身子,在他耳边轻声
“刘寺官以为呢?拿了人家的铁矿,还要了人家七条人命,刘司使这些天也不好过吧。”
刘乙一哽,突然起身,往门边跑去,才打开门,便见谭齐高询一人抱着一把剑,冷冷睨他,不由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一步,回身,却见魏镜双手负胸,好整以暇看着自己,一慌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我可是刘知己的儿子!皇后娘娘的表弟!”
魏镜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
“是么,可本王还是皇帝的儿子呢。”
刘乙脸一红,半天憋出一句
“那又如何,陛下并不看重你。”
魏镜抬眸,勾唇
“难道他又看重你们?”
刘乙正要回答,魏镜不再废话,抬手间谭齐高询进来,点了他的睡穴
“刘寺官,跟我们走一趟吧。”
俩人扶着刘乙下楼,堂倌有些惊讶他们的速度,边堆起笑迎上去,见到刘乙时一顿
“两位客官,你们这是——”
谭齐捏捏眉心
“刘寺官不胜酒力,公子让我俩先送他回去。”
堂倌点头,想到什么
“你们公子——”
谭齐暧昧一笑
“难消美人恩。”
堂倌了然,不再问什么,看着俩人将刘乙扶上马车。
小半个时辰后,魏镜踉跄着脚步衣衫不整的从楼上下来,堂倌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他
“公子这么快就完事了。”
魏镜一顿,脸上浮着笑,淡应
“嗯。”
堂倌脸上挂了笑,心里却暗讽: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行!
“公子您喝多了,要不要坐会儿,来杯醒酒茶?”
魏镜想了想,点头,给了他一两银子
“楼上包间再多一个时辰,别扰着两位姑娘休息。”
堂倌接过,暧昧一笑
“得嘞,小的这就给您上茶。”
堂倌前脚刚走,魏镜起身,整理衣衫,向门外而去……
黑屋内,刘乙昏沉醒来,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过了一会儿,大脑渐渐清醒,记起之前的事,慌张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手脚被束缚住,于是憋红脸,准备喊人,这时耳边一个声音响起
“醒了?”
门被人打开,刘乙便见魏镜坐在他对面,膝盖上摆着一架古琴,他不明所以,颤声问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魏镜双手按在琴上,默声打量他片刻,却道
“刘寺官莫慌,我们只想找你聊聊,请你听听琴。”
刘乙撇头,不屑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聊的!”
魏镜双手抚上琴,试音,谭齐冷笑
“那可由不得你,你最好识相点。半个时辰前,我们给你服了噬心散,若是王爷弹琴,一刻钟内,没有解药,你便会心肺溃烂而死!”
谭齐一口气说完,还挺顺畅的,也难为他第一次讲这么个话。
刘乙咬牙,低咒
“卑鄙!”
魏镜微微一笑
“卑鄙?呵,在你们眼中,怕是没有几个良善之辈吧。”
刘乙正欲回敬他,魏镜却不给他机会,手指一拨一挑,发出“棱棱”声,刘乙看去,只见其指来回跳动,琴音泠泠不断传入他耳中。起初他还没什么感觉,片刻,高音起,他忽觉心口火烧火燎,似有万只虫蚁啃噬。
魏镜问出第一个问题
“柳思芙在哪儿?”
刘乙咬紧牙关,拒不回答。
魏镜冷笑,食指一挑,高音又上一阶,刘乙疼痛难忍,想要蜷缩身子,却被捆绑,动弹不得,哼唧几声,艰难启唇
“城隍庙。”
琴音微低,魏镜淡声
“哪个?”
刘乙沉默,魏镜又一挑弦,刘乙心口像被人用铁钩勾住了一般,嘶了一声冷气,魏镜睨他一眼
“此曲有五层,此为第二层,若你想试试其他的,不介意现在弹给你听。”
刘乙扭曲着脸,冷汗直冒,片刻,喘息
“淮河口岸附近城隍庙拜亭右侧的斋宿所内。”
谭齐高询对视一眼,魏镜扬唇,指下不停
“第二个问题,铁矿在哪?”
刘乙睁眸,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看清魏镜的脸,却是淡笑
“您说什么,我不知道。”
魏镜不语,十指一按,抬袖,音又高一阶,刘乙咬唇直咬出血痕来,谭齐上前,抬起他的下巴,防止他自裁,刘乙怒目圆睁,感觉心被人用火勺抠动,闷哼一声禁不住留下泪来,谭齐放开他,只听,他用虚弱的声音道
“典海司署衙地下库房。”
魏镜恍若未闻,琴音继续爬高
“最后一个问题,刘绅和那些倭国人什么关系?”
这次刘乙不再回答,任琴音如何攀高,心肺如何灼烧,只闭目呻吟。
魏镜一当,琴音戛然而止,他冷然道
“你不说,那我来讲吧,你听听看,有没有说错。”
魏镜将琴递给谭齐,起身
“刘绅需要铁矿铸兵器,倭国人需要粮食和钱,二者一拍即合,达成约定。去年水灾,刘绅私下储粮,却用来与倭国商人交换矿石。我说的可有错?”
刘乙闭目不答,魏镜讥讽一笑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真替陛下寒心,他一直宠爱的刘氏一家,却是想要谋逆,取而代之之辈!”
刘乙睁眼,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那也是我们的本事!这天下,本就应有刘家一份!若无刘家,哪有他今日?你再忠君爱国又如何?他始终不信你!你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任你如何劳劳碌碌,皇位也不会落到你手里的!”
魏镜却是淡然笑之
“那又如何?不是我的,我自不会强求!”
说完转身,临到门口却突然道
“对了,这世上根本没有噬心散,我们给你吃的不过少量马钱子。”
刘乙脸一白,目眦欲裂,张口大吼
“你你你不得好死!”
魏镜不再停留,淡声
“找人看好他。”
“是!”
……
黄昏渐退,夜幕笼盖四野,淮江口岸附近寂寂无声,不似昨日喧闹。在距此地十几里处有一座城隍庙,里边供奉着水庸神,世代保护着淮安县的百姓。
魏镜骑在马上抬头仰望高大的庙宇,有些悲凉,这里一方净土,却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柳文成等不及了
“王爷,您说思芙就在这里边,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刺史的心情我理解,只是,若不等兵卫布置好,贼人从偏门蹿逃,我们所做一切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柳文成一滞,点头
“王爷所言极是,下官莽撞。”
高询回来
“王爷,一切已布置妥当。”
魏镜下马,挥手
“进,留活口。”
“是!”
众人将庙宇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高询带头,拿下庙内道士,来到刘乙提到斋宿所院内,想要依次撞门,魏镜抬手拦住他,对房内人道
“出来吧!这里已经全部都是我们的人了,你们没有退路!”
场上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反应,魏镜接着道
“只要你们放人,我们保证不杀你们的人,若不然,你们皆不可活着出去。”
众人等了一会儿,依旧毫无反应,互相对望,一脸茫然看向魏镜,却见其淡然立于院中,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柳文成一急,想要说什么,最左边的门却被人从里边打开!几个穿着道袍,脚着木屐,手持大弯刀的倭国人从里边走出来,走在最后的,挟持着柳思芙。
柳文成一见女儿,心急如焚
“思芙!”
柳思芙被人用刀抵着脖子,手脚被束缚,嘴里塞了块麻布,看见他们,红着眼呜咽着。
几人缓缓前进,魏镜笔直地立在院中,不动分毫。片刻,却是在他们将要抵达他面前时,魏镜冷声命令
“站住,放人!”
走在中间的青年用奇怪的口音说道
“你们,退下!否则,杀了她!”
身后那人用了一分力,瞪眼。柳文成后退
“好好,我们后退,你不要伤害我女儿,把刀拿开点。”
魏镜没有动,沉声
“收手吧,我说话算话,饶你们一命。”
那人顿住,迟疑片刻,却是冷笑
“你们天朝人,都是不守信誉的!我们,不会再上当了!”
说着挥手冲向魏镜,魏镜后退一步,突然飞起,速度极快地在人群中穿梭,众人眼花缭乱,不消片刻,那些人纷纷倒地,不得动弹,魏镜扶住柳思芙,将她带出人群
“柳姑娘,没事了。”
柳思芙回神,靠在他怀里,眼泪簌簌直掉,抚着胸口哽咽
“思芙谢过王爷。”
柳文成走过来,将她从魏镜怀里拉出来,拍拍她的肩
“芙儿,是爹爹不好,没有照顾好你,爹以后再也不做这蠢事了……”
魏镜却没时间看他们父女情深,对高询道
“把他们都带回去!”
“是!”
……
典海司
刘绅看着魏镜及其身后的士兵,冷声
“王爷这是干什么?”
魏镜端视他,半晌,微微勾唇,反问
“刘司使你说呢?”
刘绅皱眉,一脸无辜
“王爷真是会开玩笑,您抽什么疯,下官怎会知道?”
魏镜掸掸袖子,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展开
“想必司使对此不会陌生吧?”
刘绅睁大眼一看,伸手就要抢过,魏镜快他一步,将单据收好,一脸惋惜
“真是可惜了,那些倭国人有眼无珠,选择和你这样薄信寡义之人做买卖,赔了钱财不说,还搭上性命,这下可是有来无回了。”
刘绅眼珠子一转,甩袖
“不明白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是么,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一会儿,你就都清楚了,”
一顿
“啊,真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刘乙什么都和我说了,包括柳思芙,包括铁矿,还有,你的狼子野心。”
转身,对那些兵士挥手
“搜!”
刘绅站到他面前,冷然
“你敢!”
魏镜睨他一眼,漫不经心
“本王有何不敢,昨日敕旨你也看过了,还想再看一遍么?”
刘绅只淡淡扬唇,眼中带了杀意
“不用了,鬼知道是不是你为了扳倒我们做的假!”
“既然你不相信,本王也没有办法,”
魏镜一顿,却是眼神凌厉
“愣着干什么,搜!”
“是!”
那些兵卫说着就要动身,刘绅嘴角挂着残酷的笑
“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吹了一声轻哨,脚步声响起,一大群人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涌入,将魏镜的人包围,为首的正是柳文成。
院内一片通亮,魏镜扫了一圈,笑了笑
“原来司使早有防备。”
刘绅轻蔑一笑
“表姐说你有多难对付,也不过如此。有什么遗言,现在就说出来吧,免得到了地下还上来找我麻烦。”
魏镜挑眉
“司使如此笃定能杀我?不怕陛下问起,怪罪?”
似听到一个笑话,刘绅仰头
“如果我向陛下禀明,说你勾结倭奴,借南下之机招兵买马,私藏铁矿铸造兵器,意欲谋反,陛下会不会相信呢?”
魏镜一怔,面露惊色。见此,刘绅笑得更加痛快
“你也有今日!今天,我就替刘家结果你,让你永无葬身之地!”
魏镜却飞快变了脸色,学着他狂笑
“哈哈哈哈!”
刘绅一滞,怒声
“你笑什么?”
魏镜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表情严肃,却是嘲讽
“我笑你们刘家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愚不可及,可笑之至!”
刘绅咬牙
“你!”
片刻却是阴笑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作态,受死吧!”
说着举剑向魏镜刺去,魏镜闪身,突然下令道
“柳刺史,还在等什么?”
刘绅一震,面色一白,看向柳文成,却见其点头,对那些兵士挥手
“将乱党拿下!”
刀光剑影,灯火晃动,厮杀声响起,一刻钟后
“王爷,在场乱党除刘绅外,皆已诛伏。”
魏镜淡应
“嗯。”
回头,看向蜷缩在一角的刘绅,唇峰微挑,走了过去
“怎么,司使不是说要杀我么?”
刘绅两眼通红,指指柳文成,指指魏镜
“你们,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柳文成,你竟然背叛我!”
魏镜无奈摇头
“刘绅呐刘绅,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柳刺史清正廉明,忠君爱国,怎么会轻易受了你的蒙蔽胁迫,做出谋逆之事?”
柳文成跪下,谦虚
“王爷谬赞,下官一直铭记圣上恩情,岂敢忘恩负义?”
昨日刘绅约他入府,以他贪污赈灾款为由威胁他,并设计让他帮忙,引岐王上钩,好趁机将他诛杀。柳文成迫于无奈应下了,按照计划让人将自己的女儿掳走,故意引起魏镜怀疑,将他一步步带入陷阱。却不想刘绅临时变卦,想逼他拿钱去填坑,竟将思芙交给倭国人做诱饵!哼,刘绅聪明一时,却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岐王毕竟不是普通人,早就识破他们的伎俩。
试想一个爱女如命的人怎么会在闺女居住的地方留下隐患?留了门却不派人把守,可疑可疑。
于是第二天魏镜便亲自邀他谈话,一番交谈后,柳文成决定弃暗投明,将实情一一供出。
江山易主,毕竟动了根本,况且刘绅并不是什么守信义之辈,他又为何要陪着冒这个险呢?
魏镜怜悯看了刘绅一眼,拍拍他的肩膀
“刘司使啊,没事还是多看点书吧,不然也不会被刘尚书嫌弃,派来此处。”
这句话戳中刘绅软肋,咬牙切齿,恨恨瞪了眼魏镜
“你去死吧!”
说着捡起地上的利剑往魏镜身上刺去,众人惊呼,魏镜侧身,抬手,抽出青铜剑,闭目,看也没看刘绅一眼,反手一扬。
鲜血划出一道极优美的弧线,温热随之而来,魏镜睁眼,看着刘绅倒地抽搐片刻后,双眼圆睁直视前方,一动不动。
鼻尖腥味浓重,魏镜只觉头晕目眩,晃神,后退一步,高询急忙上前,扶住他
“王爷,您没事吧?”
魏镜怔然
原来亲手杀人是这样的感觉。这也算他的仇人之一吧?为什么他感觉不到痛快?
……
魏镜回来的时候闻昭正坐在窗前看着满天繁星等着他。
闻昭欣喜开门但见浑身沾着血点的人,一愣,惊诧
“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人抱住,魏镜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闻昭,我回来了。”
第一次碰上这么主动热情的丈夫,闻昭有些无措,回抱他,半天才应
“嗯,”
一顿,质问
“你这一天都去哪了?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闻昭说着想挣开他看个究竟,魏镜摇头,却愈发抱紧她,声音满是疲惫
“我没事。”
一时挣脱不开,闻昭就由他去了,头抵在他肩上,絮叨
“那就好,你一大早出门也没和我吱一声,这么晚才回来,害我担心。要不是知道柳姑娘的事,还以为你去哪风流快活了呢!说到柳姑娘,她怎么样了?人救回来了吗?还有,那些歹人——”
“闻昭,”
魏镜打断她,闻昭动了动
“嗯?”
魏镜放开她,眼神温柔
“下次再也不会了。”
闻昭迷糊
“不会什么?”
魏镜执起她的手朝房内走去
“害你担心。”
闻昭看着两人的影,哼声
“谁要担心你。”
唇角却渐渐弯成弧,倒与那上弦月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