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突然认为自己是皇帝，要求所有人见到他都要行礼。
我妈觉得他是觉醒了，将来大有作为，千方百计想保住自己的后位。
我奶奶按我爸的要求到处给他纳妾充实后宫。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作妖。
等到高考之后，就是终结这闹剧的时候了！
1
我爸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实人。
家里本就贫困潦倒，他却为了所谓的面子，将留着过年的鸡鸭全部送人。
我妈是个拥有极其封建观念的女人，在她眼中丈夫大于一切。
只有生出儿子才能在村子有立足之地，报答婆家的恩情。
所以当我出生时，她厌恶我是个女儿，冰天雪地将我扔在河边。
结果被路过的好心邻居发现，又重新抱回家中。
奶奶骂我是个赔钱货，可又想着等我长大可以卖了换点钱。
我妈日渐消瘦，成天哭哭啼啼，说是自己害了老李家，自己不配为人妻。
直到几年后，弟弟出生。
我妈的腰杆子才挺直。
七岁的我就坐在院门前，看着他们抱着弟弟在村子里四处走动。
恰巧，邻居家的儿媳生了个闺女，特地回来办场酒席。
她家儿媳是城里人，跟这个思想封建的山村完全是两个世界。
哪怕大家伙内心在不理解，但面上却还是会装模作样过去恭喜。
只有我妈，丝毫没有眼力见。
非要凑到他们跟前，吐槽女儿是赔钱货不如儿子好。
女儿以后是嫁出去的，是外人。
在村庄大肆辱骂，说邻居儿媳不知廉耻，身为女人没有尽到妻子的本分。
生个女儿不好好反省就算了，竟然还敢设宴，简直不守妇道。
我家因此遭到群嘲，我爸愤愤不平他在外辛苦立的人设。
回来就对我妈动辄打骂，不然就摔碗摆脸色，转头又更加卖力去讨好外人。
2
回到家时。
我看见我妈正半跪在地上伺候我爸洗脚，对于我妈种种奇葩行为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放下从外头带回来的酱鸭，正要出门。
我爸眼神瞟了过来「见到父皇怎么还不行礼？」
错愕望去，这才看清楚我爸身上披着件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明黄色外套。
我妈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教女无方。」
一句话，我犹如晴天霹雳般僵在原地。
我在这个家的存在感不高，但他们也不太敢明目张胆惹我。
因为我真的会发疯，也会PUA他们。
我爸严肃训斥道。
「身为一宫之主，你是朕的皇后，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如今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我妈扑过来扯我，将我猛地按倒在地。
「李雪，还不给你父皇请安！」
我才恍然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耳畔再一次重复我妈的声音「李雪，快请你父皇宽恕你的罪过！」
奶奶闻讯赶来，她也是个狠角色。
年轻时村头骂架从来没输过，老了也不安分，带着人四处宣扬丑闻。
尤其看不起那些家里没儿子的。
但凡村里生出一个女孩子，她就要拉着她那些长舌妇，在别人家门口肆意编排女孩的人生。
各种污言秽语难听的话都能从她口中说出。
「嚷嚷什么啊嚷！」
她一把年纪了，头发花白了一片，身体倒是很硬朗。
「小畜生，听不见我皇儿刚刚说什么嘛？
让你跪你就跪，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皇恩浩荡，天命难违！」
啊呸，我在心里狠狠唾了一口。
真是一群疯子。
但我目前还不能离开家，距离高考还有将近半年时间，我不能让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让他们毁了我精心规划的人生。
我假模假样地跪倒在地，嘴上恭维道。
「父皇恕罪，刚刚是儿臣逾越了。」
我爸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大手一挥站起身。
「从今往后，凡是见到朕的人都必须行礼，否则杀无赦！」
「另外，母后，朕觉得该充实一下后宫了。」
我妈听见这话一下子瘫软在地，她伸手就想去拽我爸裤脚「那妾身怎么办？」
我爸义正词严道「你目前依然是朕的皇后，李吉也还是太子。」
李吉是我那傻子弟弟，成天哭哭啼啼跟在我后头叫姐姐。
也得亏他不聪明，给了我很多便利和好处。
我回屋整理东西时，李吉就乖乖坐在桌上写作业。
本子上乱七八糟全是鬼画符。
我顿时有些不满起来「教你那么多遍，你怎么还是一题都不会？」
李吉迷茫地望向我，半晌默默低下头。
「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冷笑出声「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会做题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懂吗？李家的太子殿下」
李吉先天智力缺陷，思想心智仅停留在六岁的年纪。
他没有遗传到父母恶劣的品性。
反而更加依赖我，我靠着他这份依赖得以在这个家有生存的余地。
家里整日疯疯癫癫的。
我奶端着鸡汤上桌，一边喊着皇帝一边喊着太子。
我爸那件明黄色外套自从穿上去后就再也没脱下来过。
袖口都是污垢，领口处也沾满了油渍。
家里本就穷，自从他失心疯后家里的主食就从原本的包子馒头变成了大鱼大肉。
我奶笑得满脸殷勤。
每日靠着我妈在镇上灯笼厂赚的零钱，勉强维持伙食费。
我像往日一样沉默地站在一旁。
我妈脸色倏变，突然指挥我。
「你去给你父皇和太子试试菜有没有毒！」
生活的十几年中，我从来没有上桌吃饭的权利，如今他们疯了，太阳倒是打西边出来了。
那些菜品我垂涎欲滴了好久。
平日里能碰到荤腥的日子屈指可数。
也就期中考或是期末考成绩优异，班主任会奖励我一碗酱鸭。
我为了证明自己有用，能辅导弟弟的同时又拥有高学历。日后肯定能攀上年轻有为的富二代，带领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当然了，我纯粹是为了读书PUA他们。
但做戏要做全，酱鸭我一口没吃全带回家了，美其名曰“孝敬父母”。
每个菜我都尽我所能夹起最大一口塞入口中。
妈妈在一旁眉头皱起，奶奶脸色也不好看。
我笑着放下筷子「父皇，母后，太子，太后菜里没毒，放心吃吧。」
我爸脸色稍缓，也开始动筷子。
全家里只有弟弟傻乎乎的「妈妈，姐姐为什么叫我太子？」
我妈下意识就跑过去捂住他的嘴「傻孩子，你就是太子，以后不要再说胡话了听见了吗。」
“碰”木筷与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众目睽睽之下，我爸再一次开口。
「母后，我觉得可以尽早为我安排选妃事宜。」
他目光投向弟弟，眼神犀利地和从前判若两人。
「皇后，我觉得我们李家的太子之位还有待商讨。」
3
奶奶早年间是干媒婆的，胡编乱造这一块确实有些本事。
但同村的人都知道她什么德性，自然没人愿意搭理。她没办法，转而又将目标投放到隔壁村落。
或许是为了彰显她身为“太后”的尊贵涵养。
她现在改口不叫我“小畜生”了。
「小雪，本宫晚点要为皇帝择选几个漂亮的嫔妃，你同本宫一块儿去！」
我欣然同意「好啊，太后。」
临行前，我妈把我叫进房间，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痛割爱将一个翡翠玉镯塞到我手中。
「小雪你知道的，妈妈很爱爸爸，一定一定不能让外面的狐媚子进门，李家的太子之位只能是吉儿的！」
我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
李家的太子之位？是要继承家里的锅碗瓢盆还是那一亩三分地。
我不知她为何也能癫到这个地步，但出于最后的亲情，我还是好言提醒。
「妈妈，爸爸那是得了臆想症，俗称失心疯。建议你还是早点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疗吧。」
没想到我妈听完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嘴里咒骂道。
「没用的东西，你爸那是先皇转世，如今醒悟了，以后大有作为！」
我耸了耸肩，捂着有些红肿的脸颊走出房门。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既然执意要认为那个疯子是皇帝转世，那就由他们去吧。
奶奶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件得体的旗袍。
我同她来到隔壁村陈大娘的家中。
陈大娘是个好面子的，一连生了五个女儿最后才得来一个儿子。
当我奶提出要她小女儿去给我爸当通房丫头的时候，对方迅速变了脸色。
陈大娘小女儿吴倩，今年才刚满18岁。
虽然在我们这种闭塞的村庄，女孩子没读书就嫁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更有甚者直接就是卖女儿的。
只需要几万块，就能将一个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卖给隔壁村四五十岁的老光棍做媳妇。
陈大娘「呃，我也不是说嫌弃你家那个年纪大，毕竟有钱什么都好说。可问题就是你家那个不是没离婚吗？」
她目光似有若无扫到我身上。
「我女儿嫁过去和你家李雪互称母女？」
我奶是个暴脾气，当场就要起跳起来。
「你懂什么，前段时间我找了一个道士算过了。我儿是皇帝转世，如今已然开窍，过不了多久是要飞黄腾达的！」
「能让你女儿给我儿子当通房丫头是你家的福气，到时候把我儿子伺候好了，位分提升你也跟着沾光！」
这话要是换作在外头说，早就被当成精神病人抓起来了。
或许还要附带一句嘲讽「是大清亡了没通知您吗？」
可这里是偏远山村，是思想封建迂腐的小庄落。
陈大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这些人，最信神啊鬼啊的。
「我可以把小丫卖给你们，但是钱还是得到位。」
我奶一口定价「五百块！」
「五百！」陈大娘拍案而起「我家小丫只值五百块？」
奶奶拉着我作势就要起身「一千，再多就不要了。」
「成交！」
我奶叫我去提货，她自己又跑去找下一家。
见到吴倩的时候，她正蓬头垢面蹲在厨房整理柴火。
陈大娘则站在一旁冷嘲热讽「死丫头，以后你就跟着李雪去他们家干活。」
女孩怯弱抬起脑袋，眼神中充斥着惶恐。
她惴惴不安地开口道「妈，那我以后在哪吃饭？」
毕竟她家距离我家有一定路程，来回一趟确实麻烦。
「肯定在人家家里啊，还回来干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我知她还心存幻想，以为只是普通的帮工。
我倚靠在门边，无情地将最后一缕遮布扯下来。
「你妈已经将你卖给我爸当通房丫头了，所以你以后不用回家了。」
一瞬间，女孩面色惨白。
她哭着跪倒在陈大娘面前「妈，求你，我不要嫁过去，求你了！」
陈大娘嫌弃地踹了她一脚。
「没用的废物，只知道哭哭哭。
你给我听好了，去到那边就给我乖乖听话，得到好处也要记得家里。」
「你要是不想嫁也可以，你去镇上那个厂里工作，工资定时往家里寄。」
女孩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
那个厂压榨员工，无休止地工作，年轻点的女孩还会遭遇厂里管理层的侵害。
简直就是臭名远扬的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