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杜冷丁这一趟回家,主要目的并不是收拾行李,而是要确保家里所有能和他与万宝璐身份有关系的东西,全部被处理掉。
所以他打包走了所有的照片和两个人留下过字迹的物品,甚至连一些票据也一并带走了。在反复检查,并最终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杜冷丁才离开了家。
这一次除了被打包带走与信息相关的物品和一些钱财之外,行李包里最终只装了万宝璐的一些衣服和鞋子,而他自己的东西一件都没装。
离开之前,杜冷丁把房间里的水电煤气都关上了,窗户也都是如此,他做好了在短时间内可能都不会回来的打算。
杜冷丁走出自己家的小区后又步行穿过了两个别的老旧小区,然后才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上车后杜冷丁给林尚斌打了个电话,知道了万宝璐的具体位置后,就直奔着林尚斌的家里去了。
林尚斌在挂了杜冷丁的电话之后,想着要先和万宝璐说一声杜冷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于是林尚斌走到大女儿的卧室,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可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回应,接着他又小声地贴着门喊了一声:“小宝?”
房间里依然没有回应,林尚斌的眉间微微皱起一个川字,他毕竟受杜冷丁之托,要暂时照顾万宝璐,所以他绝对不会让人在自己家里有什么闪失。
于是林尚斌自行推开了房门,看到万宝璐正趴在女儿的书桌上。他走到桌子近前,发现万宝璐只是睡着了,心里也就放心了。
他打算就这样让万宝璐再睡一会,等杜冷丁来了让他自己去叫醒万宝璐,于是林尚斌又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并把房门轻轻地关上了。
睡梦中的万宝璐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万宝璐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很硬很硬的木板床上。耳畔周围逐渐响起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她听到有人在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叫的并不是「万宝璐」而是「圆圆」。
万宝璐依稀地分辨出姐姐和妈妈的声音,万宝璐本想回应姐姐和妈妈的呼唤,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论自己怎么去尝试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慢慢地,姐姐和母亲的声音开始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没有喊她「圆圆」,而是用「丧门星」和「赔钱货」这两个称呼,交替地呼喊着万宝璐,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滚雷一般刺耳无比。
这两个称呼是万宝璐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眼,她下意识地想去堵住自己的耳朵,可那些声音好像具有魔力一般,不论万宝璐怎么努力,鬼魅般的声音还是能穿过她的手掌,不停地往她的耳朵里钻……
就在万宝璐感觉自己快要崩溃的瞬间,一声“丫头!”像一把利剑一样刺穿了那些诡谲的嘈杂声,将一束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丫头!”
万宝璐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卧室的房门口,她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身体,小睡醒来后的她明显感到自己的双腿酸痛无力,仅仅是一个转身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在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后,他看到了向她走来的杜冷丁。
万宝璐顾不上腿部肌肉的不适,起身就想要去扑杜冷丁,而杜冷丁则是先她一步冲了过去,抱住了因腿脚酸软差点要倒下了的万宝璐。
门口位置,看到这一幕的林尚斌缓缓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我回来了丫头。”
“嗯……”万宝璐连连点头。
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的万宝璐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在杜冷丁的怀里蹭来蹭去,杜冷丁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足足蹭够了一分钟才把她重新扶回了椅子上。
然后杜冷丁走回门口的位置把地上的手提行李包拿到了书桌这边轻轻靠在了书桌腿的旁边。
“你回咱们家了?”万宝璐在看到那个行李包后急切地问向了杜冷丁。在之前的顶楼楼道里,杜冷丁只交代了有事要去办,并没有说具体要去哪里,办什么事情。
“是的,我回了一趟咱们家,咱们……”说到这里,杜冷丁停了停,犹豫了一小下之后又继续说道:“咱们短时间内……也许不能再回去了。”
杜冷丁说话的语气中带有着明显的歉意,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觉得不管什么原因,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万宝璐,就已经是莫大的罪过了。
万宝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失落且用着抱有歉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杜冷丁,她的心,渐渐地揪在了一起。
她知道,那个“家”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杜冷丁而言都有着特殊的意义。但是现在,他们可能要失去那个“家”了,那个记录了两人五年多的时光,记录了她人生中最幸福的那些日子的“家”可能就要这样被失去了。
“没,没事,我们还会有新,新的家……对吗?”万宝璐努力地想在自己的嘴角上扯出一个向上的角度,她希望自己可以笑着说出这句话,来安慰面前的杜冷丁。
但是她没有成功,她现在的心里很难受,真的很难受,这种抵挡不住的难受使得她根本没有办法强颜欢笑。
“当然会。”杜冷丁的回答很果断。
万宝璐看到一抹微笑挂在杜冷丁的脸上,他笑得很自然,很温柔,也很让万宝璐心疼。自己没能做到的事情,终是被杜冷丁做了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杜冷丁在万宝璐的头顶轻轻抚摸了两下,然后说道:“丫头,你乖,先在屋子里坐一会。我去和林哥说点事,马上就好。”
杜冷丁说这话时的语气,明显是在哄着说。
而万宝璐自然是知道杜冷丁要干嘛去的,在电话里杜冷丁和林尚斌说好了,回头会把事情的起因解释清楚。于是万宝璐轻轻地点头,应允了杜冷丁。
杜冷丁缓缓地把门带上,回头间还不忘在门缝里又冲着万宝璐露出了一个温馨的笑。
只是万宝璐看不到,那个温馨的笑容在关门转身后的瞬间,就消逝在了空气中。
卧室里,万宝璐看着地上的手提行李包,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手提包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迅速地拉开了拉链,刚翻弄了两下,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还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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