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贩卖精盐的事,足足谈了半个小时。
最终,陈叙舟与其约定,3日后交付第一批精盐。
购置粗盐的钱,由阳坤承担。
确定精盐品质没问题后,两人再谈分成比例,和土地的事宜。
谈完了生意,陈叙舟将话题引到了杀牛案上。
待到阳坤询问时。
他故意面露难色,几番张口,却又叹息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阳坤见状,心中狐疑,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可他爱财如命,万万无法接受,如此大的损失。
再者,不拿住真凶,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陈公子,但说无妨,某家在这县城之内,虽说称不上手眼通天,也是有几分薄面的。”
“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来处理,绝不牵连陈公子!”
“好,既然村正大人有此一言,那我便直说了。”
陈叙舟起身,坐到他的身边,看了看左右,这才低声窃语:
“村正大人,耕牛被杀之人,其实不难查。”
“难的是,此案身后之人。”
“身后之人,这是何意?”
阳坤表情微变,探头靠近他身侧,做倾听状。
陈叙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村正大人,我们从头分析。”
“杀牛者,使用牛蹄印、三棱棍伤、断掉的牛鼻绳;如此拙劣的诬陷手段,构陷于我,为何衙门会信?”
“验伤者,是谁?”
阳坤听后,抬手“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恶狠狠吐出两个字:“仵作!”
陈叙舟点点,又摇摇头,双眼微眯,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村正大人,您着相了,一个小小的仵作,身后若无人指使,敢乱定罪证吗?”
“还有,为何带队的衙役班头,未曾提及耕牛被拖拽的印记?”
“现场为何没有三棱棍?”
“断掉的牛鼻环,断口处,明显有利器切割的痕迹,为何这些都并不提及?”
“再就是,偷牛案,最近屡有发生,纵观整个卧龙县,只有青山村王家,没有丢牛?”
“这王家背后之人,又是谁?”
对啊,背后之人是谁呢?
阳坤眉头紧锁,心中咯噔一颤,顿感头皮发麻。
青山村王家家主,那特么是王县令的,同族堂兄。
莫非,他是背后之人,刚想到这里,他连忙否定这个想法。
不应该啊,王县令可是阳儿的义父,平日里对阳儿,关爱有加,不可能害我阳家啊。
陈叙舟时刻观察他的表情,发现几息之间,表情连连变化。
便猜出他,想到了王县令。
为了确保他信以为真,激化矛盾,他继续开始表演。
陈叙舟一脸诚恳之相,郑重开口:
“村正大人,我劝您还是别查了。”
“一头耕牛对您而言,算不得什么,没必要为了一头牛,得罪太多人。”
“我方才听闻,王县令是阳公子的义父,想必他一定会帮您查出真凶的。”
“您只需静待几日,即可。”
“哦,对了,昨日我在刑场,有幸见到王县令,发现阳公子和王县令,容貌竟颇有几分相似。”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村正大人,有所不知道,我那日受仙人点拨。”
“记得有一论,说是长期相处,容貌会变得相似,但那也应该跟您一样!”
“可为何.....怪哉,怪哉!”
语至此处,阳坤表情突变,双手不自觉揉搓大拇指。
读过心理学的陈叙舟,一眼便知,他这是陷入犹豫后,在自我安抚!
看来得加把劲了。
他心中盘算着,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还有一事,说来好笑,我昨夜做了一个梦,说我家娘子,和外人生子,合谋我家产。”
“您说,这怎么可能,我这般穷苦,居然还能被人谋家产。”
“真是莫名其妙!”
一番PUA结束,陈叙舟,双眸死死盯着阳坤的表情。
发现他瞳孔放大,呆立当场,旋即又表现出,愤怒、震惊、痛苦等多种复杂的情绪。
全程目睹他的表情,陈叙舟心中暗喜。
猜对了,这老货,四旬无须、皮肤细腻、公鸭嗓、身材肥胖。
媳妇死了好几年,也未曾续弦,更没有小妾。
身上还有隐隐有股子香囊的味道。
不出意外,这货应该是个太监,即便不是真太监,也应该是早年间,命根子受过重创,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足足等了几分钟,“阳公公”才回过神。
阳坤对着他说了一句:“陈公子稍等。”
起身走向阳阳所在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
他不顾阳大公子的询问,直接来到后者近前。
一把抓起他的驳领,低下头,瞪大眼睛,仔细查看。
阳坤是越看越气,越看越觉得便宜儿子,像王县令。
再想起,这货8个月就出生,还特么没有一点早产儿的迹象。
当即明白,自己头顶了20多年的绿帽子。
“孽畜!”
“啪!”阳坤面目狰狞,咬着后槽牙。
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扇在阳大公子,那张猪头脸上。
“啊!”
阳阳发出痛苦的惨叫。
“啪、啪、啪!”
“啊、啊、啊!”
“爹,你疯了,为什么要打我?”
“别打了,别打了!”
“闭嘴,你个小畜生!”
“乒铃乓啷!”
一阵摔打声传来,伴随着阳阳,撕心裂肺的惨叫。
此时的阳阳,满脸是血,蜷缩在床角,双手死死的护住脑袋,瑟瑟发抖。
“爹,到底是为什么?你不去收拾陈大郎,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
他才张嘴,说了一句话,阳坤二话不说,提起一截断掉的木棍,对着他又是一顿胖揍。
许是打得太狠,把阳阳打急了,这货说了句,直插阳坤肺管子的话。
“啊啊啊!”
“你再打我,我就去找义父,让他收拾你!”
“哈哈哈。”
阳坤怒极反笑,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的家仆吩咐。
“来人,给我按住他!”
而后,快步出门,搬起一块,修缮院落剩下的青砖大石,疾步回到屋内。
来到阳阳身前。
使出了吃奶的劲,将大石举过头顶,脸上带着狞笑。
“我让你,去找狗屁义父,我今天打断你的腿,看你怎么去找!”
看着高高举起的大石,被按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阳阳,宛如发了疯的野猪,嗷嗷乱叫,玩命地扭动那肥硕的身体。
“爹,你要干什么,不要啊爹,不要啊爹!”
可惜,他虚胖的身体,怎么可能,挣脱4名身材壮硕的家仆,全力按压。
“别叫我爹,你个小畜生!”
青砖大石,伴随着阳坤的呵骂,准确的砸在阳阳小腿之上。
“咔嚓!”
“啊~啊~我的腿断了~嗷~~!”
阳大公子,发出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的惨叫声。
“按住他,再给老子堵住他的嘴!”
青砖大石,再次被举起,又再次落下。
“咔嚓!”
“呜呜呜!”
阳阳的惨叫,夹杂着阳坤的怒骂,一直持续了10来分钟。
就在陈叙舟都快听不下去的时候,阳坤满脸怒意,朝着他快步行来。
刚到身边,阳坤费力的挤出一抹笑容,抱拳拱手行礼。
“恳请陈公子,教我,如何应对此事!”
陈叙舟端坐于石凳上,坦然受了他一礼。
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村正大人,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某家不懂啊?”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断令郎的腿?”
阳坤明知他是故意的,虽心中有气,但不得不忍。
他再次行了一礼,语气相当诚恳。
“阳公子,之前种种是我不对,日后定当加倍补偿。”
“您是受过仙人点拨的,能算出我家中之事,定有解决之法。”
“求您救救我!”
这老货的话,陈叙舟是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狗屁的日后加倍补偿,解决了问题,他特么肯定第一个灭我口。
加倍补偿,怕不是加倍奉还吧。
在阳家,待了一个多小时了,想要的结果,已经初步达成。
陈叙舟也没时间跟他继续耗着。
想着赶紧拿了好处走人。
便抬手指向桌上的桂花糕。
悠悠开口:
“村正大人,哪里话,什么补偿不补偿的。”
“能帮您解忧,是我的福分。”
“您这桂花糕真不错,我娘子还未曾吃过,记得县里的醉仙楼有卖。”
“好像是10两银子一份吧,我应该没记错吧。”
话声甫至,阳坤转头,冲着丫鬟吩咐道:
“翠娥,去账房,支20两银子过来,速去速回!”
片刻后,丫鬟提着一个木盒,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在阳坤的示意下,将木盒递给了陈叙舟。
陈叙舟接过木盒,也没打开,神色自若说了句:“多谢村正大人。”
端起桌上的桂花糕,转身便走。
阳坤见状,眼皮子突突跳,刚想询问解决办法,就听陈叙舟的声音传来。
“派人亲信之人全程盯着张屠户。”
“不出三日,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