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福利院里的青草长得很高，将已经生锈老化的铁栏杆给盖住，只留下上面那半还算勉强看得过去的部分。
青苔爬向墙边，微风将树叶吹下。14岁的顾扬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
福利院里只剩下五个孩子了，只留下王阿姨一个人照顾。有一次顾扬偷偷听到她在打电话：
“我都说我不想干了，你要是有爱心，怎么你不过来？”
“我不管，反正我下个月就走。”
……
王阿姨看见偷听的顾扬，低头抹着眼泪悄悄离开。
“顾扬，上学要迟到了。”
刘昊和顾扬年龄相仿，两人就一起上下学。
刘昊有超雄综合症，他三岁那年就被扔在福利院门口，后来发现他喜欢动手打人，并且容易暴躁，院长带去医院之后才听闻这个噩耗。
顾扬这些年来没少和刘昊干架，刘昊身强力壮，体格很大。顾扬一步步从遍体鳞伤到和刘昊平分秋色，中间受过很多伤。
“我过来了。”
顾扬没有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刘昊，小跑着跟了上去。
班里的人都歧视他们两个，但两人在街头打架的事迹却是被添油加醋的传到了同学们的耳朵里，平时只是敬而远之。
“两个没家教的。”
……
顾扬已经习惯了那些人的话，只是希望刘昊放下心结。
“刘昊，这里的每一题你都做错了。”
那天，新来的女老师在刘昊的卷子上划下了每一个红叉，班里的人都不敢出声，顾扬一直用力按压着刘昊的手臂。
女老师拿过顾扬的卷子，满意的打了个大大的勾，道：“你叫顾扬对吧，人长的不错，成绩还这么好。”
刘昊恶狠狠的盯了一眼那满分的卷子，一把将他扯过，用力的撕成碎片，慢慢地落在地上。
顾扬一惊，他并不在意那卷子，只是轻轻安抚着刘昊。
女老师却满脸怒意，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扬的噤声动作，随即破口大骂道：“刘昊，自己做错了，就要向同学请教，怎么能撕了人家的卷子呢？”
“把你家长叫过来。”
女老师四顾自的走上讲台，丝毫没有注意到刘昊已经彻底杀红的眼神。
班上鸦雀无声，目光纷纷投向刘昊。
“刘昊，无所谓的，就一张破卷子而已。”顾扬轻轻抚摸刘昊的后背，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安慰。
由于两人都是做班里最后排的角落，老师也没有重点注意到，依旧认真地讲课。
刘昊反手甩了顾扬一巴掌，鲜红的指印落在顾扬的脸颊上。他立马站起身，气势汹汹的朝讲台走过去。
“老师！”顾扬大声喊道。
此刻女老师正在操作眼前的希沃平板，感受到后背有股凉意，回头一看，刘昊大而有力的拳头已经在她脸上了。
女老师被打的踉跄了好几步，她只是一个实习的，也不懂这些状况，立马往办公室跑过去。
顾扬顾不得脸上的伤痛，只能冲上去一把抱住刘昊的后背，向同学来求助的目光。有几个男同学自告奋勇，帮忙拉住他的拼命挣扎的手臂。
“那个死八婆！”刘昊大声叫骂，他身材健硕，一身的腱子肉。用力甩开了几个男同学，往后给了顾扬一拳。
顾扬毫无防备的撞到讲台的一边，额角破了口。刘昊转过身来，朝顾扬蹲起拳头。
顾扬很敏捷地往后一闪，反手抓住刘昊的手臂，跳上课桌凌空给了他一脚。
刘昊也不甘示弱的还了一拳，顾扬顺势接住落下来的拳头，随手拿起讲台上的黑板擦就拍了过去。
刘昊被拍的脸上全是灰，咳了几声，又紧紧按住顾扬的肩膀。
“王八蛋，老子教你做人！”顾扬用力甩开刘昊的手，随手拿起角落边的扫把，将它的头掰断，朝刘昊狠狠打了一棍子。
一时之间，讲台上一片狼藉，离得最近的课桌也因为打斗全都倒下。
同学们很害怕的往后闪，很多人已经跑去办公室了。
等到女老师带着一位中年男老师过来的时候，两人扭打在一起，都鼻青脸肿的。
刘昊就像是永不停歇的格斗机器，尽管被好几个保安强行拉开，还依旧一副要一决生死的姿态。
顾扬精疲力竭地靠在走廊喘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逃离这里。
“顾扬，刘昊的情况还是要去专门的教育机构，你回去跟你们那个院长说一声，我们真的容纳不下他。”
班主任跑过来小声和顾扬说道，他刚刚还在别的班上课，一通电话就被拉过来。
顾扬点点头，道：“福利院唯一的阿姨要走了，没办法给刘昊转学。”
班主任脸色有点苍白，看着刘昊衣服要吃人的样子，很痛苦地长吸一口气。
“你能安抚好他吗？”班主任也觉得自己是疯了，看着满身伤痕的顾扬既然能说出这种话。
顾扬喘了一口气，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当天，顾扬和刘昊就被一起送回了福利院。
王阿姨听王校长讲述情况之后，整个人都要疯了，几乎是在十分钟之内就收拾行李离开。
走之前看着，福利院的破败墙垣，骂了一句：“这些人早就该死的。”
顾扬没有理会刘昊，在回到福利院的瞬间，转身就上了院里的二楼，是他们生活的地方。五张小小的床，还有几扇没有玻璃的窗户。
顾扬随便收拾了一些东西，走向天台，想看看刘昊在哪里，却只能看到门外繁茂的青草。
刘昊没有了束缚，转身冲向福利院的厨房，拿了一把中型菜刀出来，径直朝着楼上走过去。
顾扬感觉到身后有人，一转头，便感觉腹部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刘昊将菜刀直直的插了进去，鲜血不断往外喷出，嘴角吐出大量的血。
顾扬不可思议的看着眼神近乎疯魔的刘昊，他用力一推，菜刀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他捂着伤口，跌跌撞撞的捡起菜刀。感觉鲜血好像不再流出了，他紧紧握住刀柄，强忍着疼痛朝刘昊跑过去。
“啊！”
顾扬大喝一声，牙齿已经是血红色。
刘昊看到血更加上瘾，握住拳头就朝顾扬脸上招呼。
顾扬侧身躲过，找准时机，将菜刀狠狠地插进了刘昊的胸口。
刹那间，刘昊蓄势待发的拳头落下了，鲜血大口大口吐出。他像是突然动不了一样，整个人直直地倒在地上。
顾扬也终于支撑不住，脱力晕了过去。
刘昊死了，被顾扬一刀给捅死的。
这件事情传遍整片区域，顾扬也在警局待了整整半年。
“这个案件你属于正当防卫，可以走了。”
在准备中考前几个月，顾扬被放了出来，还给了他几万块的人道主义赔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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