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岁月成诗，爱无尽时
晨雾还未散尽，古城墙根下的海棠花却已悄然绽放。方英华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望着庭院里正在给向日葵浇水的陈远，银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二十年前亲手种下的那株向日葵早已亭亭如盖，金黄的花瓣随着晨风轻轻摇曳，恍惚间竟与记忆里初遇时的那抹灿烂重叠。
“在看什么呢？”陈远端着两杯温热的豆浆走上露台，鬓角的白发里沾着些许花瓣，“今天的海棠开得格外好，等朵朵带着小外孙回来，正好拍照。”他将豆浆递给方英华，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手背上的老年斑，那触感像极了他们相握了大半辈子的时光。
方英华接过豆浆，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这些年，陈远始终记得她的喜好——豆浆要半糖，必须配上现烤的芝麻饼。她望着丈夫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那个在暴雨中为她买酸辣粉的年轻人，如今虽已佝偻了脊背，却依然会在每个清晨为她准备温热的早餐。
门铃在此时响起，是社区医院的李护士来做例行体检。“方老师、陈老师，今天血压和血糖都很正常！”李护士收起听诊器，笑着调侃，“你们老两口的身体，比我们年轻人都硬朗。”陈远笑着摆摆手，从书房取出一叠照片：“小李，麻烦你帮我们看看，这些老照片扫描成电子版行不行？”
泛黄的相册里，记录着他们人生的每个重要时刻：婚纱照上陈远紧张到系错领结的模样；朵朵周岁时满脸奶油的可爱笑容；还有去年全家在海边度假时，小外孙第一次堆沙堡的兴奋场景。方英华的手指停留在一张旧照上——那是他们在欧洲小镇蜜月时拍的，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裙，站在中世纪修道院的回廊下，陈远举着相机，镜头后的眼神温柔而专注。
“爸妈！我们来啦！”楼下传来朵朵欢快的声音。方英华将照片小心收好，和陈远一起走下楼。六岁的小外孙像只小炮弹般冲进陈远怀里，奶声奶气地喊道：“外公，我学会骑自行车了！”朵朵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给父母买的新衣服，眼角的笑纹里盛满幸福：“妈，这是您最爱的真丝衬衫，试试合不合身？”
饭桌上，陈远变魔术般端出一盘糖醋排骨。小外孙立刻欢呼起来：“外公做的排骨最好吃！”方英华看着丈夫笨拙地给孩子剔骨，恍惚间回到了朵朵小时候。那时的陈远也是这样，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她们母女，自己却只吃剩下的边角。
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方英华正在整理自己的学术著作，这些凝结了她毕生心血的书籍，即将捐赠给母校图书馆。书架上，郭岩松送她的那本《宋代婚俗考》早已蒙上灰尘，却始终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这些年，她偶尔会翻开看看，书页间夹着的干枯玫瑰早已失去颜色，却让她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封来自远方的邮件。方英华点开，熟悉的字迹让她呼吸一滞——是郭岩松。信中说他早已定居国外，组建了新的家庭，还附上了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他笑容平和，身旁的妻子温柔娴静，两个孩子在草坪上追逐嬉戏。“谢谢你让我明白，爱不是枷锁。祝你们永远幸福。”信的末尾，郭岩松这样写道。
方英华将邮件给陈远看，两人相视而笑。那些曾经的伤痛与遗憾，早已在岁月的沉淀中化作了云淡风轻。陈远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幸好，我们都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夕阳西下时，全家人来到古城墙下。小外孙举着风筝在前面奔跑，朵朵和丈夫并肩走在后面，不时低声交谈。方英华和陈远手牵手落在最后，看着晚霞将城墙染成金红色。“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儿吗？”方英华问。“当然，你说城墙见证了千年的故事，却不知道，我们的故事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陈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方英华惊讶地看着丈夫单膝跪地。陈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崭新的钻戒，戒托设计成向日葵的形状，钻石在余晖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老太婆，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正式向你求过婚。”陈远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么多春秋，以后的路，还想和你一起走。”
泪水模糊了方英华的视线。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陈远为她挡住醉汉的身影；想起怀孕时，他整夜守在床边为她揉腿的温柔；想起朵朵出生后，他笨手笨脚换尿布的模样。原来，幸福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平凡岁月里，始终如一的陪伴。
“我愿意。”方英华哽咽着说。陈远为她戴上戒指，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远处，小外孙的风筝越飞越高，朵朵和丈夫鼓起掌来，夕阳将这一幕镀上了永恒的金边。
夜幕降临时，一家人围坐在庭院里。陈远支起投影仪，播放着白天拍摄的照片。小外孙靠在外婆怀里，指着屏幕上的向日葵大喊：“这个花和太爷爷种的好像！”方英华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轻声说：“因为它们都向着太阳生长，就像我们一家人，永远向着幸福的方向。”
陈远悄悄将一张纸条塞进方英华手心。她展开，是陈远工整的字迹：“下一世，我还要做你的向日葵。”她抬头看向丈夫，发现他眼中闪烁的爱意，竟与初见时一般无二。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的每一个角落。海棠花的香气随风飘散，与向日葵的芬芳交织在一起，酿成了岁月里最甜美的酒。方英华靠在陈远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所谓永恒，不过是无数个这样平凡又温暖的瞬间，串成了一生的爱与坚守。
远处的古城墙沉默地伫立着，见证了无数人的悲欢离合，却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动人的故事——一对恋人，从青丝到白发，用一生的时光，书写了最浪漫的情书。而这份爱，将如同古城墙下的海棠与向日葵，岁岁年年，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