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京都城墙,李懒就背着那张裹着灰布的懒榻晃出了天云宗山门。
雪貂蹲在他肩头,尾巴尖儿随着脚步一颠一颠,鼻尖儿总往他怀里拱——那里还揣着半块昨夜阿福塞的桂花糕。
醉仙楼前广场...他望着街角飘起的酒旗,喉结动了动。
昨日在丹药房台阶上躺得舒坦,可总觉着缺了点什么——许是市井里的人声鼎沸,许是那股子混着脂粉气的烟火气。
他摸了摸怀里的醒神丹瓶子,嘴角扯出个懒散的笑:躺哪儿不是躺,热闹地儿说不定更得劲。
醉仙楼前的青石板被早市的人流磨得发亮。
李懒刚把懒榻往台阶下的空当一摊,周围的喧闹声便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糖串儿僵在半空,提篮的妇人踮着脚往这边张望,几个昨日在城门口见过他的小乞丐立刻蹦起来喊:懒哥!
懒哥来啦!
嘘——李懒食指抵在唇上,慢悠悠躺平。
懒仙袍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淡金,雪貂喵地一声钻进他袖管,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他眯眼望着楼角的飞檐,忽然抽了抽鼻子——这方天地的灵气比街头还稀薄三分,可隐约有几缕像游丝似的往自己脚边钻。
有点意思。他尾音拖得老长,双手垫在脑后。
人群先是静了片刻,很快又炸开了锅。
那不是天云宗的客卿长老么?
前日在演武场躺着都能让石锁变轻!
拉倒吧,就一要饭的。个穿绸衫的公子哥撇了撇嘴,躺这儿算怎么回事?
醉仙楼可是户部侍郎家的产业,也不怕被撵!
话音未落,就见个穿青衫的书生摸出枚传讯符。
符纸在他掌心燃起幽蓝火苗,噌地窜向醉仙楼二楼的雕花窗。
李懒听见符纸碎裂时的轻响,眼皮都没掀:这就有人报信了?
醉仙楼雅间里,王景图正捏着酒盏逗笼中鹦鹉。
传讯符啪地落在他面前的檀木桌上,他漫不经心展开,扫了眼内容,酒盏当啷砸在地上。
反了天了!他踹翻脚边的茶凳,金丝绣的衣摆扫过满地茶渍,老子前日才命人把城门口的乞丐全撵到城南,这不知死活的倒敢来我醉仙楼门口躺尸?
旁边陪酒的歌姬吓得缩成一团,柳眉娘捏着团扇的手紧了紧。
她昨日在楼外见过这懒人——被地痞推搡时都没挪窝,偏生那地痞的手刚碰到他衣角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弹开。
此刻她望着王景图涨红的脸,轻声劝:公子,那人...或许有些门道
门道?王景图扯松领口,抓起案上的和田玉镇纸砸向窗棂,不过是个会耍点妖法的叫花子!
去把阵师老周给我找来,我倒要看看他能躺几天!
阵师老周是后半夜摸进醉仙楼的。
他背着个褪色的布囊,腰间挂着七枚青铜阵旗,进门时哈着白气:王公子,这困龙阵得布在那叫花子周围。
封灵脉、锁气机,寻常锻骨境的武者困里头,三日就得元气枯竭。
好!王景图拍着老周的肩,从袖中摸出块拇指大的灵玉塞过去,明儿一早我要见他灰头土脸滚出城!
老周摸着灵玉直咂嘴,猫腰溜出后门时,月光正落在李懒的懒榻上。
那懒人睡得正香,雪貂蜷在他胸口,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老周冷笑一声,指尖在青石板上画出七道暗纹,七枚阵旗叮叮插入纹心——困龙阵,成。
李懒是在寅时醒的。
他翻了个身,懒界里的灵气突然像被搅乱的春水。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检测到外部能量扰动,是否开启防御?他闭着眼摸了摸雪貂的耳朵,嘴角往上一勾:开什么防御,来都来了,总得收点利息。
懒界的淡金雾气悄然漫开,裹住了七枚阵旗。
老周布下的灵脉封锁线刚触到雾气边缘,就像热刀切黄油似的融了进去。
李懒能清晰感觉到,那些原本要锁死他气机的灵气正顺着懒界的纹路往自己灵池里钻——比在天云宗丹药房躺着吸收得还快三分。
这阵师倒是会挑地方。他打了个哈欠,灵气虽薄,胜在纯粹。
次日清晨,醉仙楼前的雾气里飘着股清甜。
卖豆浆的老妇刚支起摊子,就惊得差点摔了铜壶——那懒人还在懒榻上躺着,可他周围三尺内的空气像浸了蜜,灵气浓得凝成露珠,正顺着他的懒仙袍往下淌。
更奇的是,他身下的青石板上竟浮出个巴掌大的灵池轮廓,灵气在池里打着旋儿,又顺着他的脚底钻进去。
神仙显灵了!有人跪了下去。
快瞧那灵池!卖糖葫芦的老汉踮着脚喊,我家祖上说,只有化婴境的大能才能引动灵池!
人群越围越密,连醉仙楼的伙计都扒着门框往外看。
柳眉娘推开二楼的雕花窗,晨风吹得她鬓角的珠钗轻颤。
她望着那团灵气里的身影,喉间发紧——昨日还被人当叫花子的懒汉,此刻竟像座活的灵脉,连楼角铜铃里的残香都被吸过去,绕着他转起了小圈。
此人...非凡也。她轻声呢喃,团扇上的牡丹被捏出了褶皱。
与此同时,城南破庙里的老周正抱着胸口咳血。
他布在醉仙楼前的阵旗突然炸成了碎片,七道反噬的灵气像钢针似的扎进他经脉。
他望着掌心焦黑的阵旗残片,浑身发抖:这不可能...困龙阵怎么会...怎么会被吸成这样?
醉仙楼雅间里,王景图正往嘴里灌烧刀子。
老周的传讯符刚飘进来,他就着酒液看完,砰地捏碎了符纸。
酒盏砸在墙上,碎瓷片溅在柳眉娘脚边,她却连躲都没躲,只望着楼下的方向发怔。
查!
给我往死里查!王景图踹翻了案几,那叫花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敢坏我王景图的面子,我让他...
他的骂声被一阵穿堂风卷散。
楼外的人群突然发出惊呼,有眼尖的指着天空喊:看!
那片云!
李懒正眯眼数灵池里的灵气漩涡,忽觉头顶阴影一罩。
他懒洋洋抬头,就见一片赤金云从宫城方向飘来,云底隐约露出龙纹角旗的一角。
雪貂噌地竖起耳朵,他却只打了个哈欠,把懒仙袍往脸上一蒙:来都来了,躺平便是。
赤金云里,三皇子赵恒捏着千里镜的手微微发颤。
镜中那团灵气漩涡像颗明珠,在京都的市井里格外显眼。
他望着懒榻上裹成粽子似的身影,嘴角勾起个若有若无的笑:有意思...传我令,备轿。
晨雾渐散时,李懒翻了个身。
雪貂从他怀里钻出来,对着宫城方向喵了一声。
他拍了拍雪貂的脑袋,懒界里的灵气还在欢快地打着转——今日这躺,赚得比往日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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