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细柳营的将士们,我计划先回东平郡,想看看我的老婆王娡是不是回到了老家东平。看到灰色的城墙,高大的譙楼,牛皮哄哄的守城武卒和人来人往的百姓,我的心中有无限的感慨。世事如棋招招新,转眼都是陌路人啊!
我进了城门,沿大街拐了十几个弯方来到东平郡府衙门前,向这里老丈一打听,说以前的田郡守那只老狐狸早举家搬迁了。
我再问,老丈就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提拔的快,在一个地方不会待太久。没有人知道他们家搬去哪里了,不过有小道消息说,他先是在吴王手下当府尹,干了一段时间,又不知跑去哪里混日子了,这种人啊是官油子,脚踩西瓜皮,走到哪儿滑到哪,滑到哪里都不受老百姓待见。”
衙门里出来一个壮年衙役好像跟老丈认识,两人见面后打了个招呼。那老丈就问衙役:“爷们儿,你知道以前的田郡守去哪里了吗?这个年轻人想打听他的下落。”
那壮年衙役扫了我一眼,见我面相和善,就随口说了句:“田郡守?现在早不当郡守了,听说当起了老板,财大气粗啊!这人真有本事。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找到他,听说他在冀州府地界开了一处铜矿,规模大着呢,他还曾经派手下来郡府,送了好些礼给现任的李郡守,让李郡守帮他在东平郡多招些矿工,到时候说给李郡守望分红。”
“他怎么突然开起铜矿来了?”我狐疑地追问道。
那个壮年衙役看了看周围,叹了一声:“咳,既然你这样问的仔细,我就照实说了吧。那个铜矿的幕后老板实际上是朝廷太中大夫邓通的,他是受皇帝所托开的,那些铜开采出来,冶炼成大量的铜饼,专门用来给朝廷制作铜钱用的。有皇帝撑腰,哪有不发财的道理?听说他一口气开了好几个铜矿呢,这个承德铜矿只是其中之一。也是这田大鹏有本事,拉了关系,傍上了大款,现在得了邓总的好处,给田大鹏一处铜矿来经营,这可是个肥差啊!你说这个田大鹏真是个不倒翁啊!祖上这得烧多少高香。我建议你们去那儿看看吧。”
邓总是谁?他是朝中红人太中大夫邓通。就这么跟你说吧,现在是我们西汉王朝皇帝身边红得发紫的人物,提起他来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民间流传他的故事版本很多,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他钱多的可以与吴王媲美。
咱大汉开国以来,朝廷奉行用半两钱,高祖嫌半两钱过重,使用不方便,就另行铸造荚钱,钱是轻便了,但物价却蹭蹭蹭地往上暴涨,一石米贵至一万钱。
前年四月夏初,文皇帝又突然下诏,诏令另行铸造四铢钱,废除禁止私人铸钱的禁令,允许民间自行铸钱。
这就给朝中的权贵们开创了一个赚钱的机会,他们纷纷给文皇帝当舔狗,想接下这单大生意,谁不想坐当后台老板,瓜分红利?文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之所以提这一政策那肯定是为红人设的萝卜坑,招聘一结束立马关上政策开放的大门,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岗就是为邓通设的,让他当开铜矿铸钱的老总,名誉上邓通是老板,实际上那后台老板还不是他文皇帝?
汉文帝为了使邓通快速成为巨富,就把蜀郡、冀州郡等地的铜山统统赏赐给他,让他去采铜铸钱。
原本吴王刘濞境内的豫章郡也是产铜的矿山,刘濞就召集了许多不向官府登记户籍的流民来开矿铸造铸钱,全朝廷流通,又在吴国东部用海水煮盐,你说这吴国能不富的流油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吴王富了,皇帝能坐得住吗?肯定要找人来灌水稀释吴国的财富,来个李代桃僵。于是,这个邓大人就在皇帝的纵容下,让这个采矿项目正式上马,开始铸造钱币流通全国。
也不知这田大鹏施的什么手段,竟然攀上了这样的高枝,跟着邓总分得一杯羹,取得了采铜矿的一部分股权。
傍上邓总,等于傍上了皇帝,唉!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当地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凡是地洞都是通往阴间的路,采矿的每一笔钱都是血淋淋的。田大鹏利用反复利用招募的办法,找来很多挖铜矿的人,经常采取克扣工钱、逼人下注、害人性命等手段,赚昧心钱,逼死了不少人,死一个矿工,赔那点钱连头猪都买不到。
地方上的官员都被他买通了,任由着他胡作非国,只因他手眼通天,有谁敢管啊!
听了那个壮年衙役绘声绘色的介绍后,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有这么一个鸡贼的岳丈而感到羞愧,好奇心驱使,还是想化名去铜矿看一看,或许我老婆在那儿当监工也未可知。
于是我打点行装,第二天就去了铜矿。我坚信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个道理,只要自己是个有心人,就一定能找回老婆,说服他跟着我回去,再也不要跟着这个心狠手辣的爹干那昧着良心的事情。如果找到她,我为发毒誓一辈子对她好,不让她再受一丁点委屈。
我饥餐渴饮,一路艰辛自不必细说,大概走了十天左右,终于来到了这个承德铜矿。
只见铜矿地处山丘,人烟稀少,沟壑纵横,山丘之上没有任何植被,风一来,尘灰暴起,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有时候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都难,这茫茫大地去哪里找田大鹏啊!
鼻子底下有大路,经我一打听,才在一座小山后边的农田里找到了采矿厂。
当问到田大鹏的名字时,有的矿工说,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有的矿工说,我们压根就见不到老板的面,没日没夜地在地底下挖啊挖,背啊背的,连太阳都难见个全的,更何况是见到田大老板呢!
听了他们的话,自己本是兴冲冲来,没想到像一瓢冷水浇头,失望至极。本来我还想我打听打听,能过这些矿工来顺藤摸瓜找到田大鹏,然后再找到王娡。现在看这种局面,几乎是不可能了,谁知他田大鹏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啊!再说他本来就看不上我这个女婿,他怎么能让我想见就见呢?
在矿井处,我看到一个个采矿的矿工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光着浑身晒成黑炭般的身子,背着重重的矿石筐,艰难地来往于矿洞和矿山之间的的小路上,风尘仆仆,烟灰四起。他们就像一个个提线木偶般,艰难地跋涉着,一旦速度慢了免不了还要招包工头们一顿皮鞭伺候。
突然有一个年少的矿工倒了下去,那个在树下躲太阳的包工头急忙赶了过来,不问青红皂白,拿起皮鞭就抽。
我一下子跑过去拦住:“头儿,让我看看。”那家伙看我打扮不俗,就止住了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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