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三人已穿过密林。
陈丫鬟走在前头,短刀在掌心磨得发亮,每走十步便侧耳倾听,见四周只有鸟鸣,才回头打了个安全手势。
林月如扶着秦风的胳膊,指尖能触到他布料下渗血的温度——方才那一刀划得深,若不是她及时用银针封了血脉,此刻他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到了。陈丫鬟压低声音,指了指山壁间一道半人高的裂缝。
她先猫腰钻进去,片刻后探出头:里面干燥,能藏人。林月如扶着秦风挤进去时,霉味裹着潮湿的风扑来,却比外头的危险强上百倍。
林月如将药囊搁在石台上,转身时正撞进秦风审视的目光。
他倚着岩壁,额角还凝着汗,却笑得轻松:月如,我这伤看着吓人,实则不打紧。她没接话,指尖轻轻扯他染血的衣襟——布料黏在伤口上,揭开时带起一片血痂,秦风倒抽冷气,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尾时,硬生生将疼呼咽了回去。
忍忍。林月如取出瓷瓶,温水浸过的布帕刚触到伤口,他浑身便是一僵。
她的手在发抖,布帕上的水晕开血渍,露出翻卷的皮肉,张执事那把刀淬了毒,我得把毒血挤出来。话音未落,指尖已按上伤口边缘,秦风气闷地闷哼,却见她睫毛颤得厉害,泪珠啪嗒砸在他锁骨上。
疼么?她突然抬头,眼底全是水光。
秦风伸手抹掉她的泪:你扎针都没这么轻。见她咬着唇不说话,又补了句,比小时候被父亲罚跪石板舒服多了。林月如的手顿住——他总爱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过去的苦,可她知道,那个被废了灵脉、关在柴房里的少年,哪有什么舒服可言。
陈丫鬟在洞口咳了一声,林月如这才惊觉自己竟发了呆。
她迅速低头,用银针挑开伤口,黑红的毒血混着温水滴在石地上,好了,毒清了。她取出玉瓶,倒出半粒朱红色丹药碾成粉,这是我新制的生肌散,你...
月如。秦风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黑羽盟不会就此罢休。
他们敢动你,就说明背后有人撑腰。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他十六岁时用捡来的碎银打的,我不能总让你跟着我躲。
林月如将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在抚弄一片雪花:所以你要反击。
是。秦风从怀里摸出系统界面——只有他能看见的淡金色光幕浮在眼前,【追踪术(需消耗本命血1滴)】的选项正泛着微光,我用系统换了追踪术,能顺着张执事身上的气息找到黑羽盟的老巢。
但......他顿了顿,每次用系统都要耗血,上次为了救你,我已经用了三滴。
林月如的手指在他心口轻轻一按:所以你方才说去影阁是骗我的?
影阁确实有问题,但眼下得先拔了黑羽盟这根刺。秦风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位置,我能感觉到,他们背后的人在等我露出破绽。
可月如,我现在有你,有系统,有......他低头吻了吻她手背,有必须守护的东西。
陈丫鬟突然转身,短刀唰地出鞘。
林月如立刻将秦风护在身后,却见丫鬟对着洞外比了个无异常的手势,又退回原处,刀柄上的红绳被风掀起一角——那是林月如去年送她的生辰礼。
我跟你去。林月如抽回手,从药囊里取出三枚小玉瓶,这是醒神丹、止血散,还有......她的耳尖泛红,春寒料峭,你总爱半夜咳,这是我新制的润喉膏。
我不需要你涉险。
那你需要我当你的眼睛。林月如将药瓶塞进他掌心,黑羽盟的据点必有机关,我懂些阵法,能帮你。她指腹蹭过他掌纹里的薄茧——那是练刀磨出来的,再说了,她忽然笑了,你耗血的时候,谁给你喂补药?
秦风望着她眼里的坚定,喉结滚动两下,最终握住她的手:好。
但陈丫鬟得留下。
小姐去哪,我去哪。陈丫鬟突然开口,刀背在掌心敲了敲,我虽不会武,但认路、放风,总比你们强。她瞥了眼洞外渐亮的天色,再说了,方才我在林子里看到几株紫背天葵,等会去采来,给公子熬补汤。
林月如刚要说话,秦风却先笑了:行。
但采完药就回来,咱们申时出发。他闭目运转《焚天诀》,灵力在体内游走,伤口处传来酥麻的痒——是生肌散起了作用。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追踪术兑换成功,需宿主于今日午时三刻滴本命血激活】。
陈丫鬟挎上药篮,临出洞时回头望了一眼——小姐正低头替公子系衣襟,指尖在他心口那枚护心镜上停留片刻,而公子的目光始终锁在她发顶,像要把人刻进骨头里。
山风卷着晨露吹进来,吹得洞壁上的青苔簌簌落,却吹不散那缕缠在一起的、比晨雾还软的气息。
我去去就回。陈丫鬟的声音轻得像片云,转身消失在雾里。
林月如替秦风理好衣襟,抬头时撞进他灼热的视线。
他指尖抚过她耳后那颗小痣——那是他最爱的位置,等解决了黑羽盟......
我知道。她按住他的手,将脸埋进他肩窝,我信你。
洞外,晨雾正随着日光渐散。
秦风望着石台上的药瓶,又摸了摸怀里的香囊,系统界面上【追踪术】的光越来越亮。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疼,都将变成刺向敌人的刀。
而他要让那些曾轻视他、伤害他的人知道——
这一次,他秦风,绝不再退。
三日后,月上柳梢头时,山坳里的老槐树投下巨影,将三人的身影揉碎在夜色里。
东南方第三棵枯松,守夜的换班了。陈丫鬟的声音比蝉鸣还轻,指尖在腰间的竹哨上点了点——这是她侦查三日后总结的规律,每更末刻,前院会有两个巡卫去灶房取酒,那是最佳时机。她的短刀用粗布缠了柄,刀鞘与腰带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极了林子里的虫鸣。
林月如将最后一管药粉塞进秦风袖口,指尖沾着朱砂色的药渍,那是她连夜调配的迷魄散,若遇机关,往砖缝里撒半管,能让触发者咳血三刻。她抬头时,月光正落在他喉结上,那道前日新结的血痂泛着淡粉,耗血后若头晕,立刻服下这颗金疮丹。她摊开掌心,翡翠玉瓶里滚出枚裹着金箔的药丸,我加了百年人参,补得比喝十碗参汤还快。
秦风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指节上的薄茧——这是配药时被药杵磨的,月如,若我半个时辰没信号......
没有若。林月如抽回手,将他的护心镜又紧了紧,你说过要让那些人知道你不再退,我信你。她的耳坠在风里晃了晃,是他去年用捡来的银片打的,陈丫鬟在西南角的老榆树上系了红绳,你若遇险,砍断它。
陈丫鬟突然蹲下身,指尖沾了沾地面的浮土,又凑到鼻尖嗅了嗅,有马蹄印,是两刻前的。她抬头看向西北方的断崖,黑羽盟的人刚送了东西进来,据点里现在该是最乱的时候。她解下腰间的药篮,里面装着采来的紫背天葵,小姐,我去把风,你盯着东边的狗洞——他们运赃物总走那里。
话音未落,她已像只夜猫子般窜上树,枝桠轻颤两下,便没了声息。
秦风深吸一口气,系统界面在识海亮起,【隐身术(消耗本命血1滴)】的光环比往日更灼眼。
他咬破指尖,血珠刚触到光幕,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这是第三次耗血,神魂像被人拿针挑了一下。
他扶着树干缓了缓,待眼前重归清明时,身影已隐入夜色。
据点的围墙是夯土砌的,墙根生着半人高的野蒿。
秦风贴着墙根挪动,耳中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系统提示里说,隐身术只能瞒过筑基以下的修士,而黑羽盟的大执事张猛,上个月刚突破到金丹中期。
砰!
前院传来酒坛碎裂的声响,两个巡卫骂骂咧咧地踢着碎瓷片:奶奶的,王三那孙子又偷喝老子的烧刀子!他们踉跄着往灶房走,腰间的铁牌撞出清脆的响——那是黑羽盟的身份令牌,刻着玄铁乌鸦的图腾。
秦风趁机翻上墙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正厅的灯笼全换成了黑纱,二十几个黑衣弟子分两列站着,为首的灰袍老者抚着胡须,正是张猛。
但最让他警惕的是——正厅中央的檀木桌上,摆着半块青铜虎符,虎眼处嵌着的红宝石,与那日刺杀林月如的刺客颈间挂的一模一样。
大人,货已送到。一个弟子掀开布帘,推着辆蒙着黑布的手车进来。
黑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腕上戴着串翡翠念珠——那是药王谷特有的法器,林月如的药童小桃也有一串。
秦风的指甲掐进掌心,隐身术几乎要维持不住。
他强压下冲出去的冲动,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特殊目标:未知女子(与宿主因果值 15)】。
他这才发现,手车里的人并非小桃,而是个蒙着黑纱的女子,虽看不见面容,却能从身形辨出,她被点了哑穴和软麻穴,肩颈处有道新月形的疤痕——和林月如提过的,三年前失踪的医仙传人信物月牙印,位置分毫不差。
带她去密室。张猛挥了挥手,两个弟子架起女子便走。
秦风的脚尖刚要跟上,却见张猛突然抬头,目光像把刀般扫过他藏身的屋檐——金丹修士的灵识虽不如元婴,但感知范围足有百丈。
他猛地屏住呼吸,连系统界面都强行压进识海最深处,直到张猛收回视线,才敢继续挪动。
走廊的地砖下埋着引魂铃,每走一步都要避开特定的砖缝。
秦风记着林月如说的离柱三步,踩第三块青石板,脚尖刚触到石板,便听见前方传来锁簧转动的声响。
两个弟子架着女子进了间耳房,门楣上刻着八卦图,坎位的纹路比其他位置深了三分——这是林月如提过的坎水阵,专用来隔绝内外气息。
把她捆在玄铁架上。为首的弟子扯下女子的面纱,露出张苍白却极美的脸,眉骨处有道浅疤,大人说,等那姓秦的蠢货找来,就用这女人换他的系统。
秦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摸了摸怀里林月如塞的香囊,里面装着她的一缕头发,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
系统提示音又响:【追踪术检测到密室入口(东墙第三块砖,逆时针转三圈)】。
他看了眼袖中藏的迷魄散,又摸了摸腰间的短刀——这是林月如用药王谷的寒铁打的,淬了她新制的见血封喉。
女子突然抬头,目光穿透黑暗直直射向他藏身的梁柱。
秦风心头一凛,却见她唇瓣动了动,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小心。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陈丫鬟的竹哨声,是有生人气的警示。
张猛的声音骤然拔高:警戒!秦风知道不能再等,他捏碎袖中迷魄散,看着药粉随着穿堂风飘进密室,然后贴着墙根,跟着两个弟子的脚步,缓缓靠近那扇刻着八卦的门。
门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女子低低的咳嗽。
秦风的指尖按在东墙第三块砖上,逆时针转了三圈——锁簧咔嗒一声,门缝里漏出一线幽蓝的光,像极了系统界面里【天机猎艳系统】的底色。
他深吸一口气,隐身术的光膜在体表泛起涟漪。
门内的动静突然停了,仿佛有人正贴着门倾听。
秦风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却还是抬起脚,缓缓跨进了那片幽蓝里......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