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被推开的刹那，沉水香裹着陈腐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门内空间比想象中开阔，最中央摆着张黑檀木打造的兽首交尾椅，椅上坐着个穿月白锦袍的老者，眉须皆白，却生着双极黑的眼，像两滴浓墨点在白玉上。
年轻人，你为何而来？声音像古钟轻叩，震得秦风耳鼓发麻。
他注意到老者右手搭在椅柄上，指节处有几道极细的疤痕，像是被某种利器反复割过——和系统空间里那道残碑上的刻痕竟有三分相似。
后颈的印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烧，而是刺痛，像有根银针在皮下挑动。
系统在识海深处闷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传来断断续续的警示波。
秦风垂眸掩住眼底的暗芒，面上挂起浪荡笑意：听闻天机阁藏着天下秘辛，在下恰好想找两样东西——系统的由来，还有...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心口，我的根。
老者的黑瞳缩了缩，喉间溢出声低笑：倒是坦诚。他抬手指向右侧阴影，青老，带他去。
阴影里走出个佝偻老者，灰布长袍洗得发白，腰间挂着串褪色的铜铃——和蓝执事那串不同，这串铃铛表面布满细密的刻纹，每道纹路都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青老者抬眼时，秦风看清他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团火。
持令使，请。青老者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转身时袍角扫过地面，带起缕极淡的血腥味。
林月如的银针在袖中转动半圈，针尖几乎要刺破布料。
她垂眸盯着秦风后颈——那里的红痕正顺着衣领往上爬，像条活过来的赤练蛇。
苏婉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药囊，醉仙散的瓷瓶在囊底发出细碎的响动。
陈丫鬟攥着秦风衣角的手紧了又松，最后悄悄将半块淬了麻药的碎玉塞进他掌心。
秦风捏着碎玉，触感凉得刺骨。
他冲林月如挑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守好门。又对苏婉儿挤了挤眼，留三分力。这才跟着青老者往密室深处走。
通道比长廊更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幽绿的光把青老者的影子拉得老长。
每走十步，青老者就会用枯瘦的手指在石壁上敲三下，石壁便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的青铜齿轮——原来这整座山腹都是机关，连脚下的青石板都是齿轮的一部分。
到了。青老者停在面刻满星图的石壁前，右眼里的火突然大了几分。
他抬手按在星图中央的北极星位置，石壁发出闷响，缓缓向两侧分开。
密室不大，四壁嵌着八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景象：有的映着烈焰焚城，有的映着白衣女子垂泪，还有的映着条盘在枯树上的赤蛇——最后那面镜子里的蛇，和秦风后颈的印记简直一模一样。
解了这些镜中谜，你要的答案自会出现。青老者退到门口，灰白的左眼突然流下血泪，记住，镜中影是过去，也是未来。
秦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终于恢复了些许功能，识海里弹出行血字：【检测到天机碎片，宿主需在一炷香内破解镜像关联，否则神魂受损度 10%】。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向最近的镜子——烈焰焚城的画面里，有个穿玄铁甲的将军正挥剑斩向城楼上的孩童，那孩童的脸，竟和他十二岁被废去修为时的自己重叠。
这是...他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刚碰到镜壁，画面突然倒转，烈焰熄灭，将军的剑停在半空，孩童的脸变成了林月如。
是因果镜。苏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知何时她已挤进门来，药囊里倒出把朱砂，在地上画出个镇灵阵，镜中影是不同时间线的重叠，要找到共同的因。
林月如的银针突然钉在第三面镜前的地面——那里的青砖下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有陷阱。她蹲下身，用银针挑开砖缝，露出下面的淬毒尖刺，镜像动时，机关也会动。
陈丫鬟缩在门边，攥着的烛台微微发抖。
烛火映着她泛白的脸，突然她指着第四面镜子尖叫：那、那是小姐！众人望去，镜中白衣女子的面容渐渐清晰，竟是林月如的师父，药王谷前谷主——传说中二十年前就已坐化的人。
秦风的后颈又开始刺痛。
他盯着八面镜子，突然发现每面镜中都有抹若隐若现的红——赤蛇的鳞片、将军甲上的缨穗、白衣女子的发带，连烈焰里都飘着红灰。红。他喃喃道，所有镜像的共同点是红色。
系统突然发出蜂鸣，识海里的血字变成金底：【触发关键线索：赤血】。
苏婉儿眼睛一亮，从药囊里摸出个红陶瓶，倒出粒血色药丸：这是用赤焰花芯炼的破妄丹，能看清幻象。她把药丸塞进秦风嘴里，又对林月如点头，银针引气，我护他心脉。
林月如的银针抵在秦风后颈大椎穴，凉丝丝的真气顺着针尾涌进他体内。
秦风只觉眼前阵模糊，再看镜子时，镜中景象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的刻痕——每面镜壁上都刻着个古字，连起来是赤血为引，天机自现。
找到了！他一拳砸在第八面镜的现字上，整面石壁突然剧烈震动。
八面镜子同时碎裂，青铜碎片如雨落下，却在离众人三寸处停住，悬浮在空中组成个旋转的星图。
青老者突然发出声尖叫，灰白的左眼爆出团血雾。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石壁上：不...不能开...阁主说过...话没说完，就昏死过去。
秦公子！陈丫鬟指着门口惊呼。
不知何时，天机阁主已站在通道口，月白锦袍被穿堂风掀起，露出里面的玄色暗纹——竟是魔教特有的血蝠图腾。
他的黑瞳里泛着幽蓝，像两团烧不尽的鬼火：你们，走得太远了。
秦风盯着阁主腰间——那里挂着半块青铜残片，和他怀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后颈的印记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系统在识海疯狂震动，这次终于发出清晰的提示：【检测到天机核心，宿主需立即融合残片，否则系统崩溃倒计时：10、9、8...】
林月如的银针已经对准阁主咽喉，苏婉儿的药囊里飘出淡淡异香，陈丫鬟颤抖着举起烛台，烛火在她掌心烧出个红泡，她却像感觉不到疼。
秦风深吸口气，从怀里摸出青铜残片。
残片碰到阁主那半块的刹那，整座山腹都发出轰鸣。
他望着阁主阴恻恻的笑容，突然笑了：您说考验？
我看是您怕了。
阁主的瞳孔剧烈收缩。
怕我找到不该找的，秦风捏紧残片，指节发白，怕我知道，这所谓天机阁，到底是谁的棋局。
系统倒计时跳到3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但很抱歉——
山腹的轰鸣中，这句话被撕成碎片。
我，从来不会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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