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芷脚步轻快，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又一阵风似的离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布袋，递给了顾长明。
“这个风云袋，你带着上路，方便得很。”
“这……不是得脏腑境才能……”
“哎，别这么讲究，借你使使，回来再还我不迟。”
“师弟们出门，不也都有这么一只风云袋么。”
白玉芷挥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顾长明接过袋子，心想这空间袋在外头确实好用。
心里却嘀咕，那仙灵宝树真是小气，这么久也没掉个空间装备给我。
“你这一去青华县，不知何时归来……”白玉芷沉吟。
“得了，我先教你覆海蛟魔真劲，免得你在青华县那边，一不小心就修炼到极致去了。”
普通人哪能这么快，可小师弟你……却说不准。
顾长明自是乐意提前学点武艺，耗时也不多。
说穿了，天赋够高的话，学练法总比学打法简单多了。
过了一阵，顾长明开始整理行囊，白玉芷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眼神里满是羡慕。
“小师弟，你这趟可是要去行侠仗义了，要成江湖上的少年英豪了。”
顾长明轻笑一声，“哪有这么厉害。”
顾长明自金岭寺一事后便看穿了大师姐的心思，她那颗行侠仗义的心啊，火热的很，就是比起那些江湖险恶，风云武馆的分量似乎更重一些。
白玉芷眼巴巴地望着顾长明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头不是滋味。她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回到武馆，心里却像被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唉，小师弟和墨姨的关系，怎么瞧着愈发亲近了？”白玉芷心中嘀咕，“相识不过数日，墨姨却对他信任有加，比对我这个先来的还看重。”
顾长明挂着风云袋，步履轻快地直奔桃林，陆以墨早已为他准备好了行囊物资。
“墨姨，万一青华县的人跟我过不去，甚至和天母教勾勾搭搭的，我该如何是好？”顾长明好奇问道。
“杀。”陆以墨的回答简洁明了，不容置疑。
顾长明一愣，心里暗道：这回答，真是霸气侧漏啊。
“这样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陆以墨斜了他一眼，语气坚定：“和天母教勾结，那可是犯了死罪，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你只管放手去做，出了事，我担着。”
“……那不会连累到墨姨吧？”
陆以墨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说：“你可知道，各郡的鬼神司都管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顾长明老实回答。
“这其中的奥秘，便是玉京玄都观派出门人，下至各州城，设立鬼神司，再从州道观中挑选精英，派驻各郡，担任那鬼神司都管的职位。”陆以墨悠悠道来。
“那县中鬼神的掌管，嘿，都是从郡里的大观里挑出来的。”
“你只管去，大胆行事，有我给你撑腰呢。”
顾长明一听，心中豁然开朗，大有感悟！
这靠山，硬是要得！
心情大好，他立刻翻身上马，朝着青华县疾驰而去。
“还在呼呼大睡！”
他冲着那鬼居大笑：“你个小家伙，怎能睡得如此香甜？”
“我哪有睡觉，这不是在研究制香之道嘛。”安琅的声音悠悠传来。
“小家伙，这块石头不错吧，让你在里面都不觉得饿，还挺享受的。”
“这是我家的传世之宝，自然不凡，你可得记住了我的好处，将来要好好报答我哦。”
“公子，咱们这是要奔哪儿去啊？”
“青华县，你给我指好道。”
“……我对这些弯弯绕绕实在是不擅长。”
这废鬼，幸好我备了张地图。
“那你给我好好说说，天母教据点的情况。”
“得令！”
“那据点里，真正天母教的信徒没几个……”
安琅所知的确不多，那梁海等人也不可能在石灯旁闲聊天母教的秘密……
青华县离四方镇不远，加之胯下马儿脚力非凡，顾长明不久便抵达了县城。
他牵着马儿入城，只见城门守卫不过是身强力壮的普通人，并未习得武艺。
顾长明并未急于踏足青华鬼神都管司，他将坐骑安置妥当，自己则在城中闲逛起来。
安琅口中的一些奇闻异事，他心想，不如亲眼见识一番。
城北，房屋低矮破败，乞儿蜷缩于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不堪的味道。
他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将法衣变得斑驳陈旧，混入了这片待发展的区域。
路过一户人家，祷告之声隐约传来。
顾长明运用精神力一探，瞬间了解了屋内的情况。
“世间若苦海，神女降临，解脱我等苦难，赐予无忧无虑，长寿健康，富贵逼人……”
但见这家人，三口之家，正对着一张画像磕头如捣蒜。
那画中女子，衣着繁复而端庄，面容慈善。
走街串巷，家家如此，户户相同。
“神女……天母……”顾长明陷入沉思。
这些人家供奉的神女，原是天母教的杰作，不直接尊奉天母，却将神女供于神坛。
其实，她们应被称为天女，只是当地教众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将其称作神女。
在天母教内，天女乃是天母派遣的使者。
每位天女，都是天母与苍天之灵共同孕育。
安琅所述种种，正是这些趣事。
顾长明在城北逛了一圈，这片地方，短短几年，供奉天女的人家竟然多到让他瞠目结舌。
青华县的人难道都瞎了眼，愣是没看出点名堂来？
他离开城北，又跑到城东，这富人聚集的地儿，居然也有人拜天女。
这城里头，文化荟萃，法制严明，官老爷坐镇，怎就变得这般不堪？
顾长明寻思着，得想个法子，把天母教的底细给摸透了。
安琅那话，梁海的遭遇，让他心里渐渐有了谱。
既然远观不得要领，不如直接钻进迷雾里头！
他重回城北，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没过多久，果真让他瞧见两个灰衣人，跟走马灯似的，这家进那家出。
一次，两人又敲开了一户的门，顾长明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神女显灵啦，真是神女显灵！我昨儿喝了那圣水，一整天都不觉得饿……”
一个中年男子激动地和两个灰衣人嘀咕，一见顾长明靠近，立刻收声，警惕地盯着他。
顾长明斜眼一瞥，不禁笑出声来。
“这些个普通人，真是傻得可爱，世上哪儿那么多神灵，轻轻松松就让人上当。”
“要真有神灵，我是不是去拜一拜，就能心想事成了？”
“哈哈，你们俩号称武者，却也不过如此。”
“你竟敢对神女不敬？”那中年男子气愤至极，却被两名灰衣人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顾长明一脸轻蔑，大步流星地跨过三人。
不久，那两名灰衣人果然紧跟其后。
有趣。
顾长明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他们，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们跟着我，是想替你们那位神灵出头吗？”
“这位兄台面生得很，莫非不是本地人？”高大的灰衣人问道。
“这与你们有何干系？”顾长明皱起眉头，“别再跟着我了。”
“何必这么见外呢，咱们都是武者，相遇即是有缘，共饮一杯如何？”高大灰衣人提议道：
“兄台初来乍到，若有困难，我们或许能助一臂之力。”
顾长明脸上显露出不耐烦之色，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心中却如古井般平静。
入雾计划，第一步顺利完成。
正如安琅所提供的情报，天母教对武者和修士的需求极为迫切，遇到可拉拢之人，自然不会错过。
梁海等人便是如此被天母教发现并吸纳。
在青华县最高档的茶楼里，三人坐在包房中相谈甚欢。
选择茶楼，正是顾长明的精心安排。
交谈中，顾长明得知，那名高大的灰衣人名叫王浩，另一位瘦削的则是李折。
“嘿，诸位兄台，小弟名叫贾明，来自远方的白化县。”
顾长明一笑，江湖险恶，谁用真名谁就是傻帽。
化名行事，才是江湖常态。
“白化县啊，离这青华的确是有些路程。”
“哎呀，这几年一直在江湖上飘着呢。”
王浩和李折热情得很，话题一个接一个，三人聊得兴起，气氛那是相当融洽。
“贾兄，你一身的武艺，在家乡不是更能享受人生？何必在外奔波？”李折好奇地问道。
顾长明长叹一声，故作忧愁，“修为卡壳了，想要突破，只好出来碰碰运气，可惜运气这东西，一直跟我玩捉迷藏。”
“不知贾兄修为几何？”
王浩一拍大腿，“我们先自报家门，我和李兄都是皮肉境小成。”
“我从十二岁开始练武，如今二十九年了，还在皮肉境大成打转，不提也罢。”
顾长明随意说着，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
王浩和李折相视一笑，眼神中满是惊喜。
“贾兄，你这天赋，真是罕见。”
顾长明心里暗笑，十七年才大成，这在你们眼中居然还是天赋异禀？
你们要是找不到词夸，夸我长得英俊也行，何必这么客气。
“贾兄对筋脉境有何打算？”
顾长明摆了摆手，“这不，我到青华来，就是想找找机会。”
王浩哈哈大笑，“那你可真是找对地方了。”
“我们刚好知道有个机会，能助你突破到筋脉境！”
顾长明一听，不禁笑出了声，哈哈，这种小儿科的话，你们也说得出口？若真有机缘，还轮得到我贾某人？
我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些年，类似的事情见多了，你们两位该不会是想对我不利吧？
李折急忙辩解，我们兄弟二人岂是那种心机深沉之人？
这等好事，贾兄不必冒半点风险就能唾手可得。
王浩板起脸，认真说道：贾兄，且听我向你引荐一位伟大的存在，那便是——神女！
只要投入神女的怀抱，为她效力，她便会慷慨赏赐，到时贾兄晋阶筋脉之境，简直轻而易举！
顾长明连连摇头，不过是旁门左道，世间哪有什么神灵？若有这等美事，还练什么武？
话音刚落，顾长明便起身欲走，王、李二人相视一眼，连忙起身阻拦。
我们哪敢欺骗贾兄，你看这青华县，神女的信仰无处不在，若非神迹显现，神女怎能受到如此敬仰？
这是神女赐予的宝物，一看便知我们所言非虚。
说着，王浩取出一块赤红的水晶，神秘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这水晶蕴含神女之力，吸上一口，对身体大有裨益，贾兄，你感受到了吗？
王浩与李折一脸陶醉，顾长明也不禁露出惊愕的神色。
“我确实感觉到身子骨硬朗了不少啊……”
顾长明心里有数，那赤红水晶的诡异力量，他可没敢真的吸入体内。
“谁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毒，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王浩一脸得意，笑眯眯地开口：“贾兄，感受到了吧？神女之力，妙不可言啊！”
“别想着独吞，我天母教里高手如云，你拿了宝贝也跑不掉的。”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顶礼膜拜神女？”
顾长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让我再想想。”
“行，等你想明白了，就到这儿来找我们。”
王浩随口报了个地址，顾长明心里默默对比，暗笑：这可不是天母教的藏身之处。
两人扔下茶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茶楼，却在不远处守株待兔。
“王哥，这姓贾的会就范吗？”
“那是肯定的，哪个练武的不是做梦都想突破？这些年，多少人为了这个加入我们？”
王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要是不识抬举，那就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希望他知难而进。”
“他现在啊，估计正天人交战呢。”李折嘿嘿一笑，“我先撤，王哥你在这儿盯着。”
而此时的顾长明，正悠哉游哉地品着茶。
“白喝一顿，真是划算。”
至于信奉神女嘛，他心里还在打着鼓：“信？不信？这是个问题。”
“好，等贾兄考虑清楚了，可以来这里找我们。”
王浩说了一个地址，顾长明和安琅的信息对比了一下，不是天母教据点所在地。
两人付了钱，当先离开了茶楼，但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个地方盯著顾长明。
“王哥，这姓贾的会同意吗？”
“当然会，哪个武者能抵御突破的诱惑？这些年来，因为不能突破而加入我们的人还少吗？”
王浩面露冷意，“不过他若是真不同意，那便要找人把他处理掉了。”
“希望他识趣些。”
“他现在恐怕正在挣扎吧。”李折嘿嘿笑道：“我先回去，王哥你在这盯著。”
顾长明现在……正在喝茶，颇为惬意。
白喝一顿，不亏。
天女是要“信奉”的，不“信奉”不行。
这是顾长明了解天母教据点信息乃至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梁海他们虽然被擒，但真没交代什么，嘴很硬，并且还有天母教手段施加在他们魂魄上。
所以才需要贾明深入敌后。
但也得给贾明一些思考的时间不是嘛，得充分表现出贾明心中的挣扎、不愿，但又对现实的压力感到无可奈何。
最终只能一步步堕入深渊，再也回不了头，上不了岸。
“公子，你好坏啊。”安琅的声音响起。
“怎么说话呢？”
“但奴家好喜欢呢。”
“……”
你个绿茶鬼，玩这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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