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市长陈文泽来到高育良办公室。
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
“育良书纪，塔寨村可是我们东山连续几年的省级文明村。”
“村主任林耀东多次表示想请您去指导工作，您看......”
高育良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微微闪动。
“既然陈市长你这么力捧塔寨村，那就让秘书办的人安排一下行程吧。”
“我也正想去塔寨看看。”
陈文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他没想到高育良答应得这么痛快。
自从马云波等人落马后，东山官场人人自危。
谁也不知道这位铁腕书纪下一个目标是谁。
就连陈文泽，现在在高育良面前讲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高育良心里却是暗忖陈文泽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对陈文泽跟林耀东之间的关系洞若观火。
但是动一个警察局长跟动一个市长那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除非证据确凿，否则在捣毁塔寨之前，高育良暂时还不想跟陈文泽彻底撕破脸。
他倒要看看，陈文泽这次邀请自己去塔寨，到底葫芦里面准备卖什么药。
“那......那我这就安排？明天上午如何？”
陈文泽试探着问。
高育良轻轻点头.
“可以，不过不必大张旗鼓，陪同的人也不必太多，就当是普通调研好了。”
陈文泽连连称是，回到自己办公室后，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
打给林耀东。
“林主任，育良书纪已经答应明天去塔寨......对，该做的准备你做好。”
“让你手下的人手脚干净点，别出了什么岔子。”
“这次调研我就不参与了，到时候我会找个借口避嫌。”
“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电话那头，林耀东的声音十分宫颈。
“陈市长，你放心吧，都安排好了，我保证到时候高书纪只会看到他该看的东西。”
挂断电话，林耀东站在塔寨村委会的窗前，望着村口那座崭新的牌坊。
上面“文明示范村”五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眼神阴鸷。
“耀华，”他突然开口，“通知各房，明天全村大扫除。”
“把小学的孩子都叫出来列队欢迎，文化站组织舞蹈队跳舞，把敬老院的老头老太太都推出来晒晒太阳。”
“我们要给高书纪展示塔寨村积极的一面。”
他此举，是为了让高育良投鼠忌器，不敢真的下死手对付塔寨。
站在一旁的林耀华连忙点头。
“明白，大哥，咱们那些地下作坊......”
“全部停工，设备藏进地窖。”林耀东冷冷地说，“告诉三房的宗辉，管好他的人，明天谁敢惹事，我扒了他的皮！”
次日清晨，高育良的车队缓缓驶入塔寨村。
道路两旁彩旗招展，村民们穿着节日盛装，挥舞着小旗子高喊“欢迎欢迎”。
小学生组成的鼓号队奏响迎宾曲，穿着艳丽服装的舞蹈队员跳起了传统舞蹈。
高育良下车时，林耀东已经带着村委会全体成员在村口牌坊等候。
这位塔寨村主任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高书纪，欢迎您莅临塔寨村指导工作！”
林耀东小跑上前跟高育良握手，声音洪亮。
高育良握住林耀东那只干瘪的手，目光微微闪动。
“林主任客气了。”
“塔寨村在林主任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名声在外，时常被我们陈市长挂在嘴边。”
“我早就想来看看。”
“看一下我们东山的金字招牌，到底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但那一瞬间的眼神交锋却仿佛有火花迸溅。
高育良似乎话里有话，毫不客气的样子。
林耀东身后，三房的林宗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而二房林耀华则绷紧了脸上的肌肉。
只有林耀东养气功夫还不错，心里虽然忐忑不安。
但还是故作镇定道。
“高书纪，请允许我为您介绍塔寨村的发展成果。”
林耀东陪着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导高育良向村里走去。
参观路线显然是精心设计的。
崭新的希望小学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传出窗外。
文化广场上，老人们正在下棋打牌，一派祥和。
村办企业车间里，工人们正在生产手工艺品，见到领导来访纷纷起立鼓掌。
高育良面带微笑，不时点头称赞，但心里明镜似的——
他知道，这些表面现象都是林耀东让人演给他看的戏。
真正的塔寨根本不是眼前一派繁华的样子。
那些隐藏在民居地下的制毒作坊，那些被毒品控制的村民，都被巧妙地藏在了这场盛大的表演背后。
一行人一路参观，最后来到村委会会议室听取汇报。
林耀东用PPT展示了塔寨村近年来在经济发展、文化建设、民生改善等方面取得的“辉煌成果”。
“去年塔寨村民人均收入达到1.5万元，远超全省平均农村家庭收入水平。”
林耀东自豪地说。
“在市府班子的指导下，我们坚持走全体村民共同致富道路，争取不让一户人家掉队。”
等到林耀东做完汇报。
高育良轻轻鼓掌，开口道。
“塔寨的发展很了不起，当得起这个省级文明示范村的称号。”
“不过我有个疑问，”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耀东，“刚才一路走来，塔寨既没有特色产业，也不发展旅游业，甚至看不到半个塔寨之外的外人。”
“这么高的人均收入从何而来？”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耀东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个高书纪果然不好糊弄啊！
都怪自己把漂亮话说得太满，搞得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
好在林耀华反应很快，连忙补充说道。
“高书纪，村民收入，主要是靠村办企业和外出经商人员的贡献。”
“我们塔寨人团结，在外面做生意互相帮衬，赚了钱都愿意回馈家乡。”
“是这样么？原来如此。”高育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林主任带领村民致富的经验，值得推广啊。”
在场所有人闻言都松了口气，心想这一关好险是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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