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鹰酱国。
苹菓公司总部会议室的落地窗外，迦州的阳光灿烂得刺眼。
李达康却觉得浑身发冷，手中的咖啡杯微微颤抖，在实木桌面上留下一圈湿痕。
他这次之所以专门带队不辞劳远，飞到鹰酱国。
是因为就在前不久，苹菓公司那边突然向东山市府发送文件。
说当初答应投资的1000个亿要缩减开支，砍了将近90%的预算！
李达康当时还在开班子会，收到消息直接就蒙了！
1000个亿的投资变成100个亿，换谁都受不了啊！
而且，苹菓的投资要是没了，【东山手机】产业链上下接近万亿的投资估计也要泡汤！
后者才是大头！由不得李达康不着急！
于是，李达康会议开到一半就连忙暂停。
会后急忙让秘术安排飞来鹰酱国，要当面跟乔布司了解具体原因！
一路上，李达康早就想好了怎么挽回乔布司的心意。
见到乔布司的那一刻，李达康急忙迎了上去。
“乔布司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苹菓公司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李达康强撑笑容，说道。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条件不够优厚，我可以做主，我们可以在土地出让金上再优惠30%。”
“另外还配套一系列的税收减免优惠以及其他措施......”
乔布司伸手打断了李达康，缓缓道。
“李书纪，我很感谢你为了这次合作专门飞来迦州一趟。”
“但我想我们公司已经在发给贵方的文件里面说得很清楚了。”
“苹菓公司的主力投资会放到京海那里。”
“为什么？”李达康声音陡然提高，又立刻意识到失态，压低嗓音道，“如果是正策问题，我们可以谈......”
“李书纪，不是正策问题。”乔布司抬头看向李达康，那双蓝眼睛冷得像一块冰。
李达康问道。
“那是为什么？当初你不是说看中了东山得天得厚的优势，所以才投资东山？”
“怎么现在说走就走？”
“而且你们的主力投资为什么会选在京海，而不是其他别的地方？”
“京海到底有什么优势？”
说到这里，李达康甚至怀疑是不是高育良又做了什么手脚。
把乔布司给挖去了京海！
否则怎么那么巧，高育良在东山，乔布司投资东山。
高育良在京海，乔布司投资京海？
甚至不惜已经付出的代价，毅然决然把东山市场给放弃了！
然而，这终究只是李达康的猜测罢了。
他万万不相信高育良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以一己之力左右苹菓公司这么大一个企业的决策！
乔布司闻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李书纪，事关商业机密，请恕我无可奉告。”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商业机密。
纯粹是当初乔布司投资东山，根本原因是为了高育良手里的智能手机核心专利。
说白了，东山要啥没啥，苹菓公司投资东山，其实就是投资高育良个人！
现在高育良调职到京海，苹菓公司自然也要跟着去京海投资。
但是这些事情事关乔布司跟高育良的绝密合作。
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达康的翻译官缩着脖子，把乔布司的恶化翻译得轻如蚊呐。
乔布司拒绝让步，一瞬间，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与李达康随行的东山招商局长额头渗出冷汗，心想要是这次谈判谈崩。
东山的GDP可是一夜倒推回到几年前！
这个结果，恐怕所有人都承受不了！
“乔布司先生......你们已经花重金投资的东山研发基地呢？”
李达康喉结滚动，问出最害怕的问题。
“就这样放弃了么？”
乔布司的答复如同给李达康下了死刑通知。
“当然不会，我们在文件里面已经说清楚了，东山这边我们会保留基础生产线。”
“但是研发中心和80%的产能我们会迁往京海。”
他看了眼手表，随即起身送客。
“李书纪，很感谢你能来拜访我。”
“我待会还有个重要会议，就不奉陪了，下周我的律师团队会去东山办理交接手续。”
“喔，对了，你们远道而来，我会让我的助理琳达带你们在迦州转一圈。”
“你们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跟琳达传达。”
“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旅途！”
走出苹果总部时，迦州的阳光依然明媚，李达康却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上车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被咬了一口的logo，恍惚间觉得那是在嘲笑自己的笑脸。
李达康在吕州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头疼，自然不能久留。
因此他们拒绝了琳达招待他们一行人的好意，直接打道回府。
专车驶向机场的路上，之前一直隐忍的李达康突然暴起，一拳砸在车座上。
对着秘书怒吼道。
“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把苹菓公司给挖去了京海！”
“我要知道乔布司说的那个什么狗屁商业机密到底是什么！”
秘书战战兢兢点了点头。
随即壮着胆子劝道。
“达康书纪，我会让人调查清楚的。”
“但是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跟立春书纪交代......”
“你之前已经约了赵公子和赵小姐来东山谈合作，他们昨天就已经到了，正在等你回去......”
轰！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李达康头上。
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哆嗦着摸出手机，拨通了远洋长途号码。
电话刚接通，赵立春愉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达康啊，我怎么听瑞龙说你飞迦州去见乔布司了？”
“你们谈得怎么样？”
“看能不能安排一下，让瑞龙他们明天和苹菓公司洽谈零部件供应合作......”
赵立春一番话把李达康吓得够呛。
乔布司刚刚宣布要把投资从东山转向京海，这个时候自己还怎么促成乔布司跟赵瑞龙他们的合作啊？
但是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家翁。
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
只见李达康用干瘪的声音说道。
“赵书纪，那个......”李达康声音发虚，“情况有变，乔布司准备把主力投资撤出东山......”
当赵立春听完汇报，电话那头的沉默可怕得令人窒息。
接着是一声茶杯爆裂的巨响。
“达康！”赵立春的声音冰冷刺骨，显然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你知道把你调去东山我花了多大力气吗？”
“你知道瑞龙为了这个合同推掉了多少生意吗？小惠连庆功宴都订好了！”
“你现在跟我说乔布司要走了？”
说到最后，赵立春彻底压抑不住，怒吼道。
“一手好牌被你打成这样，你到底还能不能干，不能干给我滚蛋！”
李达康的西装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知道赵立春是彻底被激怒了。
但李达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乔布司要撤走。
总不可能真的跟赵立春说是高育良的原因吧？
连李达康自己都不信！
“赵书纪，你息怒，我会想办法补救......”
为了平息赵立春的怒火，李达康只能是赶紧找补道。
“补救？”赵立春冷笑，“你拿什么补救？”
似乎是过于激动，赵立春又开始咳嗽起来。
一阵剧烈咳嗽后，赵立春的声音突然阴冷得像毒蛇。
“达康，我想让瑞龙跟小惠回来。”
“但是我告诉你，要是留不住苹菓公司这个项目，你就烂在东山吧！”
“只要我在位一天，你就永远别想调走了！”
通话到此戛然而止。
李达康举着手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秘书隐约听到一些对话内容，也是被吓得如同泥塑一般，压根不敢发出动静。
窗外，金扪大桥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而李达康的正治生命。
却似乎正在沉入太平洋的海底。
毕竟，如果苹菓公司真的要撤走，与之配套的上下游企业肯定也要撤走！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东山的GDP将在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回到垫底位置。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千辛万苦从吕州跑到东山来，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己的境遇还不如在吕州的时候!
而且，刚才赵立春那番话等于是直接给李达康判了死刑！
万一到时候自己不能离开东山。
他将成为汉东官场最大的笑话。
一个摘桃子不成反被桃核崩掉牙的蠢货！
一想到这里，李达康眼前一黑，浑身一软，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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