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红瘴夜,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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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卡街,南市。

异变后雾化状态的红色瘴气首先覆盖到了这片区域。

中途与陈澄等人分开行动的碧丝卡与拉尼娅此时也来到了南市中央的露天平台外。

置身于能见度极低、湿稠的红色瘴气之中,拉尼娅看到了在前方空旷的露天平台上很多到处流动的黑色人影,耳畔时不时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低沉交流声音。

“查尔德先生,曼卡街南市到了,你不用跟在我们身后了。”

拉尼娅没有着急走进那片聚集了三教九流的交易集市,而是驻步转头看向身后,朝着某个方向呼喊道。

很快,一个佝偻着有腰背却依然有近两米高巨大身躯的黑色人影悄无声息从她们的背后走出。

他是碧丝卡与拉尼娅在前往曼卡街南市途中遭遇的一名红兜帽猎人,外号腐面蜘蛛的查尔德·帕姆贝尔。

对方在曼卡街此前的红瘴夜上出现过两次,但似乎是个路痴,不熟悉曼卡街的地形与方位,所以想要让她们带路前往曼卡街的南市。

此前,站在拉尼娅身边的碧丝卡与查尔德初次见面时,她似乎很厌恶查尔德身上那股衰败的气息,险些与他主动发生冲突。

但还好,最终拉尼娅成功说服碧丝卡并阻止了那场无意义的冲突。

回到现在。

腐面蜘蛛查尔德没有回应拉尼娅的提醒,依旧保持着自己那不缓不快的步伐,从拉尼娅她们的侧面走了过去。

咛!

但在继续往前行了数步后,还在拉尼娅等人视野中的腐面蜘蛛查尔德突然猛抬头看向左侧方位,同时骤然停下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怎么了?”

拉尼娅不解,疑惑地看向挡住了他们去路的腐面蜘蛛查尔德,询问他为何停下来了。

“有一股雾化的红色瘴气正在向这边扩散,它在迅速覆盖原本湿稠的红色瘴气。”

腐面蜘蛛查尔德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拉尼娅的问题。

尽管他之前在这两个女孩面前袒露了自己路痴的缺点,但他没有说明的是,其实自己凭依身上诅咒的力量,受能见度极低的红色瘴气影响很小,能看到比拉尼娅她们更远的事物。

腐面蜘蛛查尔德来过曼卡街两次,他自然也体会过了这股定期弥漫曼卡街整条街道的红色瘴气奇异的力量,能吸收折磨他肉体与灵魂的诅咒破败的力量。

腐面蜘蛛查尔德在穿戴的红兜帽之下,掩藏着他此刻的消沉面容。

他的视野之中看到了不远处的地带上有一股虚幻飘渺的红色瘴气正在不断覆盖他熟悉的湿稠红色瘴气,并不断朝他现在所在的位置蔓延。

“你是说新的红色瘴气出现?”

拉尼娅的视野受能见度极低的湿稠红色瘴气影响,根本无法看穿眼前挥之不去的红色薄暮,但她还是尝试努力去理解查尔德所说的话。

腐面蜘蛛查尔德没有再回答拉尼娅的问题,他的目光现在正被那股不断靠近、虚幻飘渺的红色瘴气所吸引。

他的思绪开始发散。

如果是在以前,查尔德肯定会避开这种未知的红色瘴气与自己接触,如同第一次来到曼卡街时的情景。

那时,他站在曼卡街外的入口处,身前还是如今这片湿稠的红色瘴气帷幕。

第一次来曼卡街时,查尔德的腰背并不佝偻,在红兜帽遮盖下的面容也没有挂着如今这副消沉的表情。

过去,他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久久驻步在曼卡街红瘴夜外都没有进入。

因为他那时还会害怕这股未知的湿稠红色瘴气会不会对自己身上的诅咒无效,甚至产生更深的担忧想法,红色瘴气是否会激化他身上的诅咒。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腐面蜘蛛查尔德没有让自己的思绪发散太久,他眨了眨眼,脸上消沉的面容仅划过一瞬间的波澜后又恢复如初。

他决定原地等待,等待那股覆盖湿稠、转变虚幻飘渺的红色瘴气蔓延这里,感受前两次来到曼卡街都未遇到过的红色瘴气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变化。

是和湿稠的红色瘴气一样,将同时扎根于他灵魂与肉体的诅咒中破败的力量吸收掉,还是他曾经产生过的担忧状况真的发生呢?

“碧丝卡小姐,我们现在该......该怎么办?”

拉尼娅见腐面蜘蛛查尔德沉默不语,于是便转头询问身边同伴碧丝卡的意见,但当她转头看向碧丝卡时,没想到碧丝卡此刻也在死死地盯着查尔德注视的方向。

同时,拉尼娅注意到,碧丝卡小姐的脸上再次显露出一股比初见查尔德时还要暴戾的狰狞面容。

“难道新的红色瘴气是比查尔德先生还要危险的事物吗?”

拉尼娅很聪明,虽然与碧丝卡小姐相处时间不长,但基本上摸清了她的秉性,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碧丝卡小姐在握住她的那把匕首宝具时,整个人的状态会出现很明显的转变。

尤其是当面对她认为危险的对象时,她的反应很强烈,会主动释放身上那股凝如实质、比她手中刀锋还要锐利的杀气。

此刻,拉尼娅就是从碧丝卡身上感受到了比初见腐面蜘蛛查尔德时更强烈的杀气。

“拉尼娅小姐,没事!那股红色瘴气不是冲着你来的。”

当听到拉尼娅的声音时,碧丝卡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狰狞的面容,她没有转移视线,而是声音低沉地告诉拉尼娅一个重要的新情报:

“它只会针对灵魂有缺之人。”

在碧丝卡的视野之中,其实她根本没有看到腐面蜘蛛查尔德描述的那股虚幻飘渺的红色瘴气。

但在查尔德驻步望向他的左侧方位时,碧丝卡的意识之中再次响起了那位傲慢与暴虐魔女意志的声音。

梅丽莎·曼恩从沉睡之中再次苏醒,这一次她向碧丝卡传递的声音中竟然罕见地透露出一股急促的语气:

“集中注意力!有一股侵蚀灵魂缺陷的毒气正在向你们的位置蔓延。”

傲慢与暴虐魔女意志梅丽莎突然的提醒让碧丝卡产生戒备,于是她再次进入了解放匕首宝具【血之滋味】的战斗状态。

她没有怀疑寄宿在她体内的这位真正魔女所说的话,因为她也在那股新的红色瘴气逼近她们位置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祥预感。

我应该带着拉尼娅小姐往反方向跑,远离这股毒气。

红瞳碧丝卡快速思考,做出当下她认为最理智的决策。

“别想着逃了,逃不掉的。”

但下一秒,在她意识深处的梅丽莎似乎是听到了她的想法,向她泼了一盆冷水。

“那我该怎么做呢?如果你不想我死在这里的话,或者说不想让我从中你口中的那股‘毒气’之中受益。”

手持匕首宝具【血之滋味】的红瞳碧丝卡依旧保持着冷静,她没有慌张地用心声反问梅丽莎。

和这位寄宿在她体内的梅丽莎小姐打过几次交道后,碧丝卡很清楚对方不会轻易从沉睡状态中苏醒,自己在为未来反抗取代她成为新的魔女而付出行动,她自然也在积攒未来夺舍与抹除她的身体与存在。

但眼下,傲慢与暴虐魔女意志梅丽莎竟然愿意主动从沉睡状态之中苏醒,还带着急促的语气提醒她眼前的危机,就说明她也很惧怕那股新的红色瘴气会对她这一世的【容器】带来她无法承受的后果。

红瞳碧丝卡在魔女宝具力量加持的冷静思维下,敏锐地抓住了梅丽莎的这一点心理,所以才会镇定自若地反问她。

而在经历过断头刑的碧丝卡眼中,除了死亡,她认为梅丽莎小姐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愈发强大了。

“哼!小姑娘,你好像很得意。”

寄宿在碧丝卡意识深处的傲慢与暴虐魔女意志梅丽莎很快察觉到这个少女的小心思,这令她感到十分不悦。

而后,梅丽莎带着嘲弄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大可以不信我说的话,去主动接触那些红色瘴气。

没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在的话,或许届时你的灵魂陷入癫狂,对我来说正是完成夺舍的好时机。”

红瞳碧丝卡听后,她虽然会质疑梅丽莎说的话真伪,但脸色还是凝重了几分。

“哦对了,陷入癫狂的话还说不定能帮助你规避你和身边那个碍事的小姑娘之前签下的契约力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她的头颅割下来呢。

之前她阻止你去杀那个怪物的时候,你应该很想把她推开吧,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哦。”

察觉到碧丝卡产生了紧张的思绪,寄宿在她体内的梅丽莎第一次展现出她身为魔女意志的蛊惑能力,在碧丝卡的意识之海中回响起她充满愉悦的声音:

“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期待呢,如果真的做到的话,那你还真挺适合成为新的傲慢与暴虐魔女。”

“没有的事!你在胡说。”

碧丝卡在心中极力否定了梅丽莎对自己心理的猜测,脸上凝重的表情不禁转变成狰狞的面容。

“哼!”

在品尝到少女此刻愤怒的情绪后,梅丽莎得意地冷哼一声,她不再与碧丝卡对话,涌动在少女意识之海的精神力迅速如潮水般褪去,回到她意识深处。

回到现实。

拉尼娅看到了红瞳碧丝卡脸上露出的狰狞表情,但她并不知道同伴刚才与寄宿在她体内的魔女意志发生了口角之争。

很快,留给她们对危机做出反应的时间结束了。

腐面蜘蛛查尔德与魔女意志梅丽莎所说的那股虚幻飘渺的红色瘴气已然弥漫到她们身前。

正如腐面蜘蛛查尔德之前观测到的一般,雾化状态的红色瘴气迅速将她们周围环境中湿稠状态的红色瘴气覆盖。

当面对红瘴夜上没有描述过的未知红色瘴气时,拉尼娅也不由得产生了紧张的思绪,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然后惴惴不安地看向身边的同伴碧丝卡和前方身躯高大的红兜帽猎人查尔德。

尽管红瞳碧丝卡质疑梅丽莎给出的情报,但她还是听从了她的意见,集中注意力,对周身虚幻雾化的红色瘴气产生戒备。

但置身于曼卡街红瘴夜的环境,红色瘴气的吸入是无法避免的。

红瞳碧丝卡在吸入少量异变后的红色瘴气后,她的意识顿时感到了一阵颤动,来自灵魂的颤动。

她刚刚平静下来的意识之海此刻如同掀起了狂风巨浪般,令她产生无法言表的一种心潮澎湃。

灵魂的颤动很快反馈到她的肉体层面上,很快她便感受到全身上下的燥热,紧接着是她的毛孔开始不断冒汗。

同时,她握在手中的匕首宝具【血之滋味】与她肉体之间的力量链接,似乎也因灵魂的颤动而出现紊乱的迹象。

那股从【血之滋味】中解放的力量,原本能使她冷静与镇定的暖流,在这一刻在她身体里开始脱离她的掌控,开始乱窜。

身体状态的平衡与稳定在一瞬间因吸入少量的红色瘴气而被打破,这让碧丝卡一时间产生了不适应的反胃恶心感。

她的脑袋开始发烫,瞳孔中的那一抹猩红开始晃动,脸颊也抹上一圈明显的红晕。

在感受到肉体与精神同时遭受到一股迷乱的冲击后,碧丝卡真正明白了梅丽莎口中所说的“陷入癫狂”是什么意思。

“呼!呼!!呼!!!”

燥热的碧丝卡半跪在地上,她开始喘出粗气,缓解红色瘴气给自己带来的冲击。

而后,碧丝卡让身体保持轻松的状态,尽可能减少她的意志在肉体上承受的压力。

在这个抵抗红色瘴气侵蚀的过程,碧丝卡撇了一眼保持站立姿势的同伴拉尼娅,她果然没有受到这股新的红色瘴气影响。

“碧丝卡小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拉尼娅在雾化状态的红色瘴气之中确定自己对其免疫后,缓解了刚才紧张的情绪后,又着急地看向正在受难的碧丝卡。

“拉尼娅小姐,小心那个怪物!”

碧丝卡摇了摇头,此刻苍白的脸蛋上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而后艰难地抬手指向离她们不远的腐面蜘蛛查尔德,提醒拉尼娅道。

她用自己的亲身体会证实了梅丽莎没有在这件事上对她撒谎,那么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抵抗红色瘴气,不让自己陷入癫狂,不伤害同伴拉尼娅。

但不远处因诅咒缠身而同样存在灵魂缺陷的腐面蜘蛛查尔德,他吸入红色瘴气后是否也会陷入癫狂的状态。

她们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如果查尔德陷入癫狂后很难说不对她们展现怪物的暴虐一面。

拉尼娅很快理解了碧丝卡的话意,于是赶紧回过头看向不远处那位身躯高大的红兜帽猎人,心中升起戒备之心。

此刻的腐面蜘蛛查尔德,依旧佝偻着腰背,他没有像碧丝卡那般对异变后的红色瘴气排斥抵触,而是展开粗长的双臂,状似拥抱。

紧接着,查尔德遮盖在红兜帽下的消沉面容罕见地露出了兴奋的神色,随即他张开口鼻,开始鲸吞起弥漫在他周围雾化状态下的红色瘴气。

在鲸吞了巨量的红色瘴气,直到他周围环境的红色瘴气都变得稀薄后,腐面蜘蛛查尔德才停下自己浮夸的动作。

而后,他沉默地站直了腰背,将头抬高,双眼注视着天空的夜幕。

“他也免疫了这股异变的红色瘴气吗?”

拉尼娅看到这一幕眼前安静诡异的画面,于是猜测起查尔德的状态。

但下一刻,查尔德便以癫狂的姿态告诉拉尼娅,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哈哈哈哈!哪有什么事情是无所谓的,活着,不只有活着,我都快忘了我还有那么多鲜活的欲望啊!”

查尔德仰天狂笑,一改之前消沉的模样,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伴随着他发出癫狂的声音,拉尼娅目睹到查尔德被称作腐面蜘蛛的真正姿态,原本长在他背上、收在他腹部的蜘蛛足状的外骨骼迅速张开。

他摘下戴在头上的红兜帽,露出一张肌肤溃烂的丑陋面庞。

紧接着,查尔德缓缓地扭过头,看向了正在注视自己的拉尼娅。

随即,他的视线从拉尼娅身上移开,落到艰难抵抗红色瘴气侵蚀的碧丝卡,然后开口:

“我现在想杀了你,疑似恶魔种魔人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