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驶过灯光璀璨的高架桥。
驶过高楼林立的市区。
——灯光晦暗的小巷。
鸟不拉屎的地方。
此处位于南城边郊一个养老社区，社区的不远处有一个老年迪斯科舞厅。
舞厅外挂着一排LED灯和彩带，里面隐约传来乡土口音浓重的老年公鸭嗓:
“爱到最后你才懂得温柔，
嗬，tui~
可惜爱情已到落幕时刻。
（哽咽……）
已经走过的路不堪回首，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放手逃走哦哦哦……”
“啊啊啊，呜呜呜，哇哇哇！嚯嚯哈嘿，嘿嘿嚯哈略略略~”
许知一好奇心大起，抬脚就要往里进。
秦小山拉住了他，提醒道:“少爷，你没穿衣服。”
——哦，忘了，不是在自己家。
“怕什么？少爷我是来泡妞的，早脱晚脱都是个脱！”许知一挑了挑眉，说道。
——认识、脱衣、坦诚相待。
这是许知一和异性交往的三个步骤。
秦小山犹豫了一会，脱掉自己的上衣递给许知一，露出十八块硕大均匀的腱子肉，沉声说道:
“少爷，您身份尊贵，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损形象。
如果一定要有人不穿衣服，就让我来吧!”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义不容辞。
然而许知一只是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撇嘴道:
“你他妈不是来抢我饭碗的吧？”
要是让那些娘们儿望见你这个裸露的雄牛，还不得连夜让你犁个二里地？
——啊切！
——少爷打了个喷嚏。
秦小山拿着宽大的上衣就要往少爷头顶套。
“泥不要过来啊！”许知一蹦跳着连退三步。
让他穿其他男人穿过的衣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他有轻微厌男症。
当然，如果对面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性，他不介意两人同穿一件衣服。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就像叠起来盖同一张被子那样。
……
……
迪斯科附近有一条小街市。
许知一在一个摆在马路边的服装小摊贩那里挑了一件花衬衣。
穿上就走。
后面传来老板的叫唤:“诶!诶!小哥，你还没付钱！”
许知一皱眉，第一次碰到这种问题——秦小山也太不懂事了！
“小山，付钱。”许知一命令道。
秦小山眉头皱成了“川”字，高大的身躯站在服装摊前拘泥扭捏，半晌才细若蚊声嗫嚅道:
“少爷，我没钱……”
沃德法？！
他真的——我真的好想打他！
许知一胸腔积蓄着怒火，回国后第一次展现他的少爷脾气。
“没钱你跟着我出来干什么？不知道我出来要消费？我爹雇你干什么吃的？！”
秦小山一张脸憋的通红，他一米九的个子正承受着天塌地陷的难堪。
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我负责保护少爷的安全，我身上没有钱……”
“滚！我现在不需要你的保护。”
许知一扭头就走，完全不管接下来的事。
笑话，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掉，就不配当他许知一的保镖。
许知一走的很快，直奔迪斯科舞厅。
秦小山又气又急，转过头看向店老板，瞪着铜铃大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听着，收摊了自己去蓝色天空，报我秦小山的名字，到时候我会把钱给你。”
说完，急匆匆跑了两步，接着又回头补充:“车费报销！”
——主打一个不让人吃亏。
摊贩老板直接被这大个子的气势震住了，这人身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狠厉，让老板毫不怀疑他身上沾过血。
……
……
许知一走进舞厅，找了张空桌坐下。
啪——打了个响指。
“一杯dryMartine，谢谢。”
服务员走上来，“只有雪花和青岛。”
“雪花，加冰，谢谢。”
一杯冰啤酒下肚，许知一心情好了许多。
他并不是一个苛责的人，只是从小娇生惯养，没有人敢忤逆他，但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必须有人第一时间给他解决。
他在国外的时候，别说买一件衣服，就是要买一栋楼，身后的保镖随从也不会眨眨眼，他们身上一般带着许氏家族的黑卡。
——没有上限额度。
“我该学会适应环境，毕竟是我自己选择回国的。”许知一喃喃自语。
他开始后悔对秦小山发那么大脾气，那个大个子看起来呆呆傻傻，人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其实不怪他。
该死，他许知一居然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小帅哥，可以和你喝杯酒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许知一的胡思乱想。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几对大爷大妈正在舞池中央缓慢扭动，没有跳舞的几十双眼睛，都好奇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人。
自己的桌上摆着一杯喝过的啤酒，面前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端着酒面露微笑。
许知一甚至记不得啤酒是什么味道。
“好啊。”
许知一没有拒绝，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干掉剩下的啤酒。
这是他第一次喝雪花，辛辣的口感刺激着味蕾，直通心肺。
没错——这种廉价的痛快，也是他许知一想要的生活。
“可以邀你跳支舞吗？”大娘伸出手，离许知一又近了一些。
许知一本想拒绝，但大娘直接握住他的手，贴了上来。
许知一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又老又丑，脸上的褶子堆积成团，胸前本该隆起的地方坠到肚皮上，齿缝间传来没消化的晚饭味道。
——想吐。
——还想把姓秦的小山杀了。
但是，许知一还是认认真真跳完了一支舞，因为他爹老许说过——对待任何人都要给予绝对的尊重。
他搂着大娘的腰，看着大娘的眼，脸上带着虚伪的假笑，在心里把秦小山判了一百零八次死刑。
大娘开心极了，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偶像级帅哥搂腰搭肩含情脉脉的待遇？
大娘回家后，大爷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笑着说:“宝贝，玩累了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猪尾巴。”
大娘把脸一板，严肃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爷懵逼。
大娘:“今天是我们结婚第13870天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记不住，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还有，你居然在菜里面放了香菜，我不喜欢吃香菜。”
“我觉得我们缘分已尽。”
“离了吧，趁现在年轻，还可以再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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