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穿梭的车流,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份国际慈善组织的合作备忘录。三天前,当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亚太区代表将钢笔递到他掌心时,金属笔帽上镌刻的橄榄枝图案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恍若一场漫长寒冬后的初融。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陈叔捧着银盘走进来,红茶杯底与托盘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小少爷,老爷让您今晚陪他用晚餐。林远转身时,瞥见老人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重症监护室外,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中,父亲攥着他的手反复呢喃的那个名字——林氏慈善基金会。
暮色浸染着餐桌时,父亲才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落座。青瓷碗里的海参粥还冒着热气,老人却推开碗碟,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红丝绒盒子:明天就是基金会成立二十周年庆典,有些东西该交给你了。鎏金徽章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复杂的纹路,林远认出那是祖父当年创立基金会时的标志,齿轮与麦穗交织的图案里,嵌着极小的济世二字。
深夜的基金会办公室寂静如深海。林远对着电脑屏幕,逐一核查明天庆典的流程表。当目光扫过国际合作项目启动仪式那栏时,电子邮箱突然弹出新邮件。发件人地址一串乱码,附件却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基金会财务部总监张明正将一叠文件塞进黑色手提包,背景墙上的时钟显示着凌晨两点十七分。
鼠标指针悬在播放键上迟迟未落,林远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他想起上周董事会上,张明曾激烈反对与国际组织的合作,声称本土项目才是根基。当时他以为那只是老臣对变革的抵触,此刻却觉得那些慷慨陈词里,藏着某种隐秘的焦虑。
庆典当日的阳光格外刺眼。林远站在台上,听着主持人用中英双语念出基金会近年的善款数据,忽然注意到台下第二排,张明正频繁低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当国际慈善组织代表起身致辞时,老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扶手椅的雕花把手被攥得吱吱作响。
中场休息时,林远在走廊拐角拦住张明。对方的公文包拉链未完全闭合,露出一角印有境外账户字样的文件。张总监这么忙,不如去我的办公室聊聊?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像冰锥般刺破空气。
保险柜被打开的瞬间,林远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十二本账本整齐码放,最新的那本里,2023年第三季度的教育扶贫款去向栏赫然写着特殊用途,对应的银行流水显示,三千万元分五笔转入了开曼群岛的账户。张明扑通跪下时,眼镜滑落在地,镜片裂痕里映出林远铁青的脸:是...是老爷让我做的,他说这是为了基金会的长远发展
下午三点十五分,林远站在父亲的病房里,将账本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老人脸上跳动,氧气面罩下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当年你祖父为了凑第一笔善款,卖掉了祖宅...父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指节泛着青白,现在的慈善圈,哪有表面那么干净?那些国际组织...他们想拿走的,是我们林家的话语权...
窗外忽然滚过闷雷。林远看着老人颤抖的睫毛,想起小时候参加基金会活动,总见祖父蹲在泥地里给孩子们发书包,裤腿上沾着草屑却笑得开怀。此刻西装内袋里的徽章硌着胸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接过的不仅是一个家族事业,更是一副缠绕着利益与信仰的枷锁。
深夜的暴雨敲打着玻璃。林远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的不仅是那些账本,还有从张明电脑里恢复的邮件记录。原来早在三年前,基金会就通过虚构项目转移资金,以海外调研的名义在多个避税天堂设立账户。而明天即将启动的国际合作项目,竟被某些人视为转移最后一批资金的绝佳机会。
凌晨时分,他拨通了陈叔的电话。老人赶来时带着个铁皮箱,里面是泛黄的文件和几盘录像带。这是老董事长临终前交给我的...录像带里的画面有些模糊,却清晰录下祖父的声音:如果有一天,基金会背离了初心,就让它在阳光下重生。画面切换到医院病房,父亲握着祖父的手,眼里有痛楚也有不甘。
庆典次日的新闻发布厅里,林远面对无数镜头,将账本复印件推向前方。闪光灯此起彼伏中,他看见台下的张明被警察带走时,西装后领沾着片落叶。从今天起,基金会将接受第三方独立审计...他的声音平稳如锚,祖父说过,慈善不是生意,是照亮人间的星。
走出会场时,雨停了。远处的摩天大楼间,一道彩虹正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手机震动,国际慈善组织代表发来消息:我们欣赏勇士的选择。林远摸出那枚徽章,用袖口轻轻擦去上面的指纹,齿轮与麦穗的纹路里,济世二字在阳光下终于褪去阴霾,泛着温润的光。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但当他看见街角有志愿者在给流浪儿童分发食物,那些孩子脸上沾着果酱却笑得灿烂时,忽然明白祖父为何总说慈善是场修行。风掀起他的领带,带着雨后的清新,林远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基金会大楼——那里有堆积如山的文件等待清理,也有无数双眼睛在等待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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