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回到熟悉的博物馆，唐栗竟然感到，有些许陌生。
今天早上，她还在大门前，哭得好伤心来着。
她是真心喜欢在这里工作，所以能忍受那个略微脑残的行政部主管，长达两年。
此刻，因为经费紧张，停了好几个月的夜间照明，为迎接新的主人到来，全部点亮。所以虽然还有两个红绿灯要过，唐栗却能把博物馆，看得清清楚楚。
正面的主楼，仿古建筑佛塔造型，贴汉白玉砖，铺黄琉璃瓦。前几天落在房梁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在夜空这张深蓝的画布上，不经意地，点缀了几笔银色。
而越过主楼，以主要步行道为中轴线，两侧整齐地分布着六个分馆。法式风情的四层小楼，红砖堆砌出复古感性，还有全玻璃幕墙的现代前卫风格场馆，前几年专门盖出来，办画展、雕塑展。
京南博物馆在审美方面绝对过硬，也舍得砸钱，可惜，领导层太不懂得，怎么在社交媒体搞宣传了。
现在大家放假有空闲，都喜欢去一些网红人气地点打卡，说起京南博物馆，年轻人都没有几个知道的。门票卖不出去，慢慢地，开始赔钱。
为了节省开支，博物馆减少办展的次数。少了活动，更加没有顾客。如此恶性循环，直到濒临破产。
坐在副驾驶的唐栗，想起这些，叹了口气，被坐在旁边开车的许成杰听到。
“你也觉得这里可惜吗？我听说京南想卖，立刻筹资买下了。这里有文化底蕴，有商业潜力，只缺一个聪明灵活的经营者。金鸡展出之后，它就会复活的。”
“那真太好了。不过馆长……不对，是前馆长，在年会的时候讲话说，博物馆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让我们多关注艺术，少向钱看。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导师也讲过，要想赚大钱，博物馆可实现不了这个梦想。”
“你是想问，如果赚不到钱，我为什么，要买京南吗？”
“对。”
许成杰没想到，唐栗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软萌萌的，心里还挺有算计，嘴角的笑又加深几分。但其实唐栗只是好奇，许成杰这种，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的富豪，他触发系统的贪念，究竟是什么而已。
车队停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等信号，许成杰调整姿势休息时，正好看见路边公交站，立着一个女明星的碳酸饮料广告牌。
他指了指车窗外，让唐栗去看。
“如果农民靠土地赚钱，程序员靠知识和经验赚钱，明星是靠什么赚钱的呢？”
唐栗歪头想了一会儿，犹豫地说了一个答案。
“应该是，知名度吧？”
“我认为，说大众好感度比较恰当。也就是，人们在看到这张面孔的第一眼时，能立刻感到愉悦、信任、亲近等等。而这张脸，和产品放在一起时，就能提升产品形象，转化为购买欲望。私人博物馆又拿不到官方补助，要单靠办展挣钱，破产只是时间问题。京南要成为博物馆中的明星才行。好感度，是隐形财富。”
许成杰的话，唐栗只能听懂个大概，好在绿灯亮了，许成杰的精神都在开车上，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车队有序地开进博物馆的地下车库。许成杰刚打开车门，以他为中心点，里三层外三层，立刻聚集了十多个，博物馆的高管。
唐栗辨认了一下，里面有安保部门主管，公关部门的几个人，帮她说了好话的副馆长也在，就是没有她那个倒胃口的上司。
真奇了怪了，要按往常，有这种和大老板套近乎的机会，主管早就第一个凑上去了。
“哎呀，小唐，你坐副驾驶啊！”
穿着正红色职业套装的公关部美女主管，从人群中心走过来，打开车门，不容唐栗拒绝，急忙挽住她的胳膊，把她从车里拖出来。
【恭喜宿主，嗔念反噬已被动激活，您成功获取对方好运200点。距离抽奖还有700点，加油加油！】
唐栗听到提示音，不可思议地看向公关主管那张，画着精致桃花妆的脸。
上面笑意盈盈，根本看不出，她在生气啊！
其他管理层看到公关部主管的行动，恍然大悟，争先恐后地挤过来，跟唐栗握手问好。于是唐栗的耳边，系统提示音响个不停。
【恭喜宿主，您成功获取对方好运100点。太棒了，胜利就在眼前！】
【恭喜宿主，您成功获取对方好运50点。坚持下去，水滴石穿！】
【恭喜宿主……】
报到最后，系统似乎也累了，干脆直接报总数糊弄。
【您已拥有好运900点。具体明细，可查询历史记录。】
唐栗美滋滋地看了一圈，发现就只剩下副馆长，还没有跟她握过手。
因为副馆长，正和对面的许成杰，热切地说着什么，对这边发生的事，并没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美女主管过分亲密地，拽着唐栗到许成杰面前，用甜腻的嗓音，打断他们两个的对话。
“馆长，以后要还有直播，我想麻烦小唐当助手，您看怎么样？”
头发花白的副馆长，在京南博物馆干了三十多年，一眼就能看出，公关主管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今天的直播，如果没有大雪封路，本来定的是她上去主持。
丢了一场不要紧，要是以后的直播全丢了，她这个主管，脸往哪儿放？
给个助手，既能保住饭碗，又给了馆长面子，在她的计算里，应该看起来，很完美吧。
但看许成杰的意思，他又是那么的，中意行政部的小唐。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好对付的老板，随便编个谎，就会按照下属的提案批准。
一个是馆长力推的新秀，一个是把持公关部多年的女强人，副馆长机智地选择，尽快离开，免得被卷进去，被迫表态站边。
“那，你们先聊。馆长，我去看看场地，布置得怎么样。”
副馆长走的时候，一不小心，稍微踩了一下，唐栗的鞋子。
“哎哟，对不住了！”
“没关系，您太客气了！”
唐栗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平时副馆长就很和善，对底下员工从来不耀武扬威的，这么谦和的语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也许是因为，这次触碰太不容易察觉了，系统的通报，大幅度延迟，在副馆长走远后，才在唐栗耳边响起。
【恭喜宿主，贪念反噬收获好运2000点。快来商城血拼吧，go，go，go!】
什么？
没报错吧？
唐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还真是，看人不能看表面啊！
整个博物馆最贪婪的，居然是副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