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便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起自己的安排来。这个时候,天已经差不多亮了,那雨也暂时停了下来,虽然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但好歹给大家留出了一点做事的时间。
李长生先是让所有的乡亲们都赶紧回去,把自家的板车和小推车都集中到村委会这边来,大家听了,也都赶忙行动起来,一时间,村子里到处都是人们忙碌的身影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等车子都集中过来之后,李长生又带着几个人,一辆车一辆车地仔细检查,看看哪些车子还能用,哪些车子不太结实,经过一番筛选,最终挑出了近五十个还算结实、能用得上的车。
为了安全起见,李长生还做了个规定,每个车上只放两包茶叶,一包茶叶三十斤,两包也就是六十斤,不敢放太多,怕车子太重不好拉,在路上出危险。
然后,每个车还配置了两名青壮年男子,让他们在路上轮流拉车,这样也能节省些体力,不至于太累。
剩下的村民,也都有任务,负责在后面推车,只要是年龄在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而且身体健康的,不论男女,只要愿意跟着一起去的,全都可以去,毕竟这长路漫漫的,一路上总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人多力量大嘛。
很快,全部的茶叶就都装车完毕了,一辆辆车都被装得满满的,那可都是村民们的希望。
李长生穿上蓑衣,戴上斗笠,一副要出征的架势,当仁不让地站到了打头的那辆板车前,把牵绳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充满了干劲儿。
“老支书不可。”
祁同伟一看这情况,赶忙上前阻止道,
“您年纪大了,而且我听说您还有病在身,这路不好走,太辛苦了,还是让年轻人来吧,您在后面指挥指挥就行。”
“小祁领导,其实我没病,我之前在城里的女儿家住了三年,说是养病,其实,是为了躲着村里的乡亲们。
我当了整整十年的村支书,可这十年里,我既没能改变村里贫穷落后的面貌,也无力阻止柳满天在村里胡作非为,我心里有愧,实在是没脸见乡亲们啊。”
李长生一脸惭愧地说道,眼里满是自责,
“直到昨天,我听说村里要出茶了,这才偷偷溜了回来,就想着能亲眼看一看这难得的盛景,现在站在这里,我总算觉得没有遗憾了。”
说到这儿,李长生转过身去,面向着众多乡亲们,振臂高呼道:“乡亲们,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只要闯过这条烂泥滩一样的路,好日子就在前方等着我们,大家加油啊!”
“出发!”
李长生大喊了一声,声音在这清晨的村子里回荡着,充满了力量。
“出发!出发!出发!出发!出发……”
乡亲们也都跟着大声呼喊起来,那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要把所有的困难都给冲破似的。
伴随着淅淅沥沥又开始落下的雨点,疙瘩村外的那条土路上,排列着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数百名村民簇拥着几十辆板车和小推车,就这样在那泥泞又狭窄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着。
那场面,既让人觉得心酸,又充满了震撼。
祁同伟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眶忍不住湿润了,热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心里想着,我们国家的农民,无疑是人类史上最勤奋,最能吃苦耐劳的群体了。
他们一直过着贫穷的日子,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甚至还常常被人瞧不起,可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努力,一直都在靠着自己的双手,努力地想要改变生活。想想那红旗渠,是多少农民一锤一钎,靠着顽强的毅力和不怕吃苦的精神开凿出来的。
想想太行山的挂壁公路,那是在悬崖峭壁上硬生生地凿出的希望之路。
想想高山变平湖,那背后又是多少人的辛勤付出。
再想想淮海战役时的小推车,推着的是胜利的希望。
只要有人能给农民们指引出正确的方向,他们就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就敢去改变这世界,让世界焕发出全新的面貌。
李长生看着祁同伟,感慨地说道: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景,还是三十多年前修水库的时候,那年我才不到三十岁,和你现在一样年轻。”
祁同伟听了这话,看着眼前这些可爱又可敬的乡亲们,语气坚定地回复李长生道:
“这样的情景,下次不会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因为以后,咱们一定能让村子越来越好,不会再让大家受这样的苦了。”
由于这道路实在是太过泥泞了,队伍前行的速度那叫一个慢,一个小时下来,竟然还走不到两公里。
而从疙瘩村一直到下游的那座大桥,这一路上足足有十公里可都是这样糟糕的路况,按照这样的速度,就算是最理想的状态下,中间也别出什么麻烦事儿,那至少也得走上六七个小时,这可真是够艰难的。
可这客观规律哪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麻烦那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到了九点多钟的时候,队伍来到了一个大坡前,这段上坡路可有好几百米长,而且那角度还比较倾斜,也就是柳刚之前提到过的,出过事故的那个危险地段。
前面的十几辆车,在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地推拉之下,总算是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比较顺利地就翻越过去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随着一辆辆车不断地从这儿经过,大家反复地踩踏,这道路变得愈发泥泞不堪了。
后面的车可就遭了殃了,要么是被死死地陷在泥里,动弹不得,要么就是那轮胎疯狂地打滑,不管大家怎么使劲儿推,就是死活上不去,可把大家给急坏了。
眼瞅着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李长生看着这情况,当机立断,决定放弃推车这种方式了,改为用人力把茶叶和架子车全部都抬过坡顶去,虽然这办法挺费力气的,但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这路上就又出现了颇为奇怪的一幕景象。
只见那车上面都没有人了,反而是人的身上扛着车,大家喊着号子,一步一滑地往坡上挪动着,有人摔倒了,旁边的人赶忙伸手拉一把,接着又继续往上抬,那场面,既艰难又让人感动。
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在11点整的时候,队伍总算成功地翻越了这路上最大的一道障碍,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可这身上也都累得够呛。
剩下的六公里路,虽然说不能算是一片坦途,可基本上都是平路和那种比较缓的下坡路了,相对来说要轻松了不少,队伍前进的速度也能够加快许多了,大家的心里也燃起了更多的希望。
“雨停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吃饱肚子再上路。”
李长生一边说着,一边从车架上取下一个袋子,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了祁同伟,笑着说道:
“小祁同志,别嫌弃,凑合着对付一下吧,这一路上也没啥太好的吃的了。”
祁同伟赶忙毕恭毕敬地接过来,咬了一口馒头,说道:
“多亏老支书您来了,还是您老考虑得周全,要是我带队的话,恐怕大家都得饿肚子了,我都没想到要准备这些吃的。”
“呵呵,这说的什么话,你不懂,他们也不懂吗?
这出门在外,路上吃的喝的,那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些都是基本的常识嘛。”
李长生笑着回应道,脸上满是和蔼的笑容。
“送完这趟茶叶,您还是回来吧,村里的局面现在挺复杂的,我一个人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太需要您的帮助了。”
祁同伟看着李长生,一脸诚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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