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知你申请归队的邮件被删，知道你在柬寨困了五年，我又何偿不是睡不着？”
项国栋用开罐器打开鱼子酱，起身一边往祁同伟碗里倒，一边交心道：
“你说我是你偶像，你还记得我立功吗？”
记得，祁同伟当然记得。
大队表彰墙上清楚地用宋体清晰印刷着，两个一等功，三个二等功。
项国栋没等祁同伟回答，接着往下说：
“但你知道那些勋章跟荣誉，给我换来的是什么吗？仅仅是一个副队长兼辅导员。”
“所以在岩台，立功没用，它不能给你带去仕途，只能让你有个借口归队。”
“我当时跟你一样年轻，跟你一样有理想，所以才会一次一次的拼了命去立功。”
“以为只要立功足够多，我就能往上调一调，可结果呢，呵呵，始终敌不过别一句‘待定’。”
卧槽！
祁同伟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忙起身将项国栋扶坐下。
“表彰墙上把你名字印出来，是不是表示你已经退休离开一线了？”
项国栋笑笑，没有说话，但意思就是祁同伟说的个意思。
他项国栋早离开了一线，也不用再去危险的一线。
他现在会来当接头人，完完全全是为了帮祁同伟。
“你也得罪人了？”祁同伟问。
项国栋点头：“跟你得罪的是同一个，大学期间，我家里那位二挑一，挑了我，没挑他梁群峰，所以他就报复我。”
“这些我只跟你说过，跟你一样，这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不吐不快。”
祁同伟坐回位置，右手摸了摸腰间别的手枪：“回去我帮你报仇。”
“好。”
项国栋顺着祁同伟的脾气，哄小孩似的哄道：
“但我们现在要做的，还是要立功，你不立功，姓梁的永远能找到理由留你在境外。”
祁同伟点头答应，眼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项国栋见祁同伟的思想工作已经完成，也不吃饭了，起身告辞。
祁同伟也没硬留，给项国栋打包一整只鹅，两罐鱼子酱，三沓柬寨瑞尔币。
高档酒没送，在这毒贩密布的柬寨，祁同伟怕老项会喝酒误事，甚至出现生命危险。
吃过饭，祁同伟撒钱让小弟们自己去消费，他则开车带着莫小鱼回到了村寨。
坤霸不在他的木制别墅。
祁同伟放下两罐鱼子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看着封面《天局》二字抽烟。
祁同伟忽然发现，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不是金钱，而是权力。
五年之前，他希望通过知识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考上了汉东大学的政法系。
这五年当中，他希望通过积累财富跟金钱改变自己命运，所以他当上了坤霸集团的二把手伟坤。
今天见了新接头人项国栋，他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
能改变他命运的，不是知识，不是金钱，而是权力。
此时此刻，不是祁同伟的感悟，而是祁同伟身体里另一个叫韦同奇的感悟。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真正成了祁同伟，那个拼了命也要胜天半子的祁同伟。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拿鱼子酱当零食吃的莫小鱼。
祁同伟抽出两张纸，一边帮莫小鱼擦嘴，一边笑着问：“都分完了？”
“是嘞。”
莫小鱼用金勺子，又往嘴里抿了一勺，“萨姐嗦，下次腰你送。”
祁同伟笑了笑，拉开旧抽屉，里面还有他留下的一罐鱼子酱。
莫小鱼本能的出手拿起，抱在了胳臂里，但很快又给放了回去。
正祁同伟不解间，莫小鱼淡淡请求：“锅，我想砍人。”
“砍人？”祁同伟脸门上冒起一个问号。
“除了萨婉，砍辣个都可以，就是想砍人。”
莫小鱼用袖子擦了擦嘴，手里开了罐的鱼子酱也放到了桌上：
“腰不，锅你让我砍也阔以。”
“别别别，这大晚上的，跟你对砍，别人会以为我潜入你被窝失败才遭的砍。”
祁同伟连连摆手，“你可不能毁我伟坤一世英名。”
莫小鱼拍了拍腰间牛皮鞘里的剔骨刀：“可是不砍人，我不得劲，我不开心。”
祁同伟理解，祁同伟知道。
等了、盼了四年的养父，突然得知四年前就死了，还是眼前自己当成亲哥的男人杀的。
莫小鱼只是不开心只是想砍人，已经相当给面子，相当理性的了。
“砍人不好，你是个漂亮的淑女。”
祁同伟勾了勾手掌，莫小鱼立时将圆脑袋低下，凑到了祁同伟嘴边。
距离之近，不仅让祁同伟闻到了她黑长直秀发上的洗发水香味，还碰到了他的鼻尖跟嘴唇。
“但是有个人，你可以去帮我埋一下。”
“砍死喽，就挖坑坑埋起来咩？”莫小鱼扭过脸问。
祁同伟点头。
“晓得喽。”
莫小鱼转身出门，去找铁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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