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垃圾处理厂的腐臭味在三十度高温下像实体一样黏在皮肤上。王刚蹲在打开的黑色塑料袋前，镊子尖端轻轻拨开沾血的棉球，露出下面那支标着S-7的玻璃试管。
脑脊液量约8ml，轻微浑浊。他对着录音笔说，然后将试管举向阳光，有悬浮微粒，不是正常提取物。
刘宇欣正在检查塑料袋里的其他物品：五支使用过的注射器，一包消毒棉签，还有——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一张折叠整齐的永昌珠宝行收据。
六月十五日，一枚男士金袖扣。她读出收据内容，眉头紧锁，购买人姓名被故意撕掉了。
王刚接过收据，手指在纸张边缘轻轻摩挲：撕痕很新，是最近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镊子从收据夹层中挑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金色颗粒。
和死者指甲里发现的金属片一样。他迅速将颗粒装入证物袋，18K金含铱。
远处传来警笛声，刘宇欣的增援到了。她站起身，视线扫过堆积如山的垃圾场：他在嘲笑我们。故意选这种地方，知道我们不得不搜遍每一寸。
王刚没有回应，他正用便携显微镜观察试管标签。突然，他的后背绷直了：标签上有指纹，部分覆盖在字母S上。他调整焦距，是周明的右手拇指指纹，但
但什么？
指纹上有微量的神经胶质纤维蛋白。王刚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这种蛋白只存在于严重脑损伤患者的脑脊液中。
刘宇欣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脸色变得煞白——刘一手发来一张超市监控截图，日期是三天前。画面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高男子正在冷冻柜前挑选商品，虽然只拍到侧脸，但耳后的色素痣清晰可见。照片角落显示这是刘宇欣家小区的地下超市。
他监视我家。刘宇欣的手指在屏幕上收紧，这个疯子...
王刚的手机也在这时震动起来。一条短信：「第七样本很特别，不是吗？她挣扎时的脑电波美得惊人。」发信人是一串乱码。
她？王刚猛地抬头，已知六名受害者中四男二女，周明把女性称为她...
说明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女性受害者。刘宇欣已经拨通了电话，立刻排查全市最近两周报失踪的成年女性，重点查与珠宝行业有关联的!
回警局的路上，王刚一直盯着试管里的液体。阳光穿过车窗照在玻璃壁上，折射出奇异的光斑。他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查询永昌珠宝行的客户名单。
发现什么了？刘宇欣瞥了他一眼。
周明在永昌只工作了三个月，但经手了近百件定制珠宝。王刚的指尖停在一行记录上，其中六件的主人与我们发现的六名受害者吻合。
第七名受害者一定也在这名单上。刘宇欣转动方向盘，问题是，谁？
法医实验室的离心机发出规律的嗡鸣。王刚将S-7样本分离后，滴了一滴在质谱分析仪上。屏幕上的曲线剧烈波动起来。
异常高的Tau蛋白和β-淀粉样蛋白。他喃喃自语，这是早期阿尔茨海默病的生物标志物...
刘宇欣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调查报告：全市报失踪的二十七名女性中，只有一位与珠宝行业有关——永昌珠宝行的财务总监林雅，四十九岁，两周前称去海南度假后失联。
年龄符合早期阿尔茨海默病高发期。王刚调出林雅的健康档案，一年前的体检报告显示她有记忆力减退症状，但...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她没有就医记录。
所以周明是怎么知道的？刘宇欣走到电脑前。
王刚调出永昌珠宝行的内部系统登录记录：周明有最高权限，可以查看员工全部档案，包括...他点开一份加密文件，财务部报销的医药费明细。林雅去年曾自费购买过治疗记忆障碍的药物。
刘宇欣的手机再次响起。她看了一眼，表情变得复杂：林雅的信用卡刚刚在城东的绿洲酒店有消费记录。
不可能。王刚皱眉，如果她是S-7，脑脊液都被抽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门口。
绿洲酒店1207房间的门被爆破小组撞开时，里面只有一台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程序：00:04:59...00:04:58...
炸弹？刘宇欣示意队员后退。
王刚戴上手套小心检查电脑：只是定时程序。他按下空格键，屏幕切换成一个视频窗口——周明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是某个昏暗的房间。
王法医，刘队长。视频里的周明微笑着，声音通过变声器显得机械而冰冷，你们找到第七样本了，真令人欣慰。他的镜头转向一侧，露出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中年女性，胸口微弱起伏着，显然还活着。
林雅！刘宇欣惊呼。
周明的声音继续传来：但你们弄错了一件事——S-7不是指第七个样本，而是第七天。他举起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今天我要采集的是她在希望被粉碎时的激素水平。游戏继续。
视频戛然而止。王刚迅速拔出电脑硬盘，但刘宇欣已经拨通了技术科的电话：立刻追踪视频信号源！
王刚却盯着电脑键盘——按键S上有一个微小的金色反光。他小心提取出那个几乎看不见的金属颗粒，放在便携显微镜下。
袖扣的碎片。他轻声说，和垃圾场收据上描述的一致。
刘宇欣突然想起什么，快速翻查酒店登记记录：1207房间是用什么登记的？
林雅的身份证。前台回答，但登记人是个年轻男子，戴着口罩和帽子，说林女士是他母亲，去停车了会马上上来。
王刚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技术科的报告显示视频信号经过多次跳转，最终源头指向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正是三天前他们搜查过的地方。
调虎离山。刘宇欣咬牙，他故意...
王刚却走向房间的迷你吧台，从冰桶里夹出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块。冰块中心冻着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想知道下一个样本在哪里？看看你手机里最老的照片。」
刘宇欣立刻翻开手机相册，王刚则若有所思地取出自己的手机。他的最老照片是一张十五年前的医学院毕业合影。当放大照片角落时，一个瘦削的侧影引起他的注意——那是年轻的周明，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拿着一本《神经毒理学高级教程》。
照片底部的时间显示是六月十八日——正是周明笔记中计划采集第七号样本的日期。
这不是线索。王刚的声音低沉而紧绷，这是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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