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智显然是没有现金的，原本如果不是因为财务困境又伴随着对社会的不满，他也不会选择为组织执行杀手任务。
讲道理，组织本应支付他一笔款项作为处理向井文雄的酬劳——可能已经存入他的账户，也可能尚未到账，佐藤智既没有时间也无法去银行查询，但他觉得组织不至于连这么小的金额也会占为己有。
安室透不确定他在想什么，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出门肯定很不便吧，难道你是步行来的？”
“我坐公交车来的。”佐藤智回答，“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步行，走到腿都要断了。”
佐藤智似乎预见到安室透的疑问，便很自然地补充说：“我没有车票，因为我身无分文。”
安室透：“……”
与组织的行为相比，逃票似乎真的算不了什么，但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但佐藤智自己也很无奈啊，作为酒厂的一员，竟然连公交车费都没有发放？
他为组织无酬工作了近一个月，即使是实习生也应该有工资的啊！
“我以前还以为加入组织后会有钱用。”佐藤智轻轻叹息，原主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看来无论在哪里，穷人都是穷人，好在至少有饭吃。”
安室透犹豫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如果对方没有加入组织，他也许就只是普通的日本市民，是他们应该保护的对象。
可惜他最终选择了错误的道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
“这个话题是你先提的，对吧？”
安室透心里紧张，用余光观察对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并无不妥。
佐藤智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说：“既然话题转到这了，恰好机会，能否借我些钱？”
尽管不确定何时会用到，但先准备一些应急资金总是好的——至少下一次如果被上司赶下车时，口袋里有钱坐公交，免去逃票的烦恼。
“等我有了钱一定还你。”他坚定地承诺。
虽然这样的话在影视作品中一出现，通常意味着永远不会还钱的剧情。
但无论如何，现在先借些钱再说。
安室透则是以宽容的态度笑道：“有急事需要购买的东西吗？我可以顺路带你去。”
佐藤智看了看手中的提箱：“不，直接回基地就行。”
毕竟携带重达二十斤的箱子四处奔波不现实，对于他这个力量指数仅为30的调查员来说，能将箱子从公园带出已是极限。
安室透沉思着，看来箱子里装的是组织需要的物资，文件？药品？还是现金？只派了一个普通成员，应该是运钱无疑。
不合体的服装，需要随时看守的提箱，以及会合地点和案发地的距离……太凑巧了，刚从风见那里得知的案件，现在嫌疑人竟然就带着赃物坐在他的车里？
可惜将人带回基地是他的任务，不便随意处理，否则他还真想直接联系警方将其送进监狱。
两人心怀各自的目的，接下来一路无言。白日的基地停车场依旧空旷，使得那边孤独地停着的黑色雪佛兰显得格外醒目。
意外的是，他第二次遇到伊藤浩竟然也是在这个停车场。
佐藤智轻轻提起箱子，环视了一下周围紧张的气氛，决定最好是先离开。
“非常感谢你的接送，你们慢慢聊。”他对着安室透说这话，而伊藤浩第一次见面就显得很冷淡，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他，“我得先走一步。”
尽管安室透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友好，但每次搭他的车都要被他仔细打量，这也让人感到有些厌烦。
反正他与此无关，让那两个卧底去私下里交流吧。
“箱子里有八十万……当时他们说希望能多争取一些时间，但现在那个人可能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佐藤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负责人的表情，感觉到她虽然要求他汇报任务进展，但似乎并不太关心。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直接问：“我之前遇到一个自称失明的老人，他也是组织里的人吗？”
“你为什么要询问这些？”负责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但佐藤智感觉自己找到了正确的话题。
“我想确认我的判断是否正确。”他说，“我的表现可以吗？”
负责人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觉得呢？”
她没给他机会回答，接着又说：“跟我来。”
尽管佐藤智在基地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月，但他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几个区域。除了生活区和训练场，他对这个基地几乎一无所知。
负责人领着他穿过一道分割区域的沉重门扉，门后的装修和普通区域无异，但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几度，令人不由自主感到一阵寒意，且随着深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佐藤智忍不住对组织在这里进行的秘密活动感到好奇，这时负责人走前去推开了一扇门。
门内昏黄的灯光洒在冰冷的铁链上，映出阴沉的光芒。一名男子被锁链固定，面颊深陷，表情痛苦，微弱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昏暗。
佐藤智几乎没能立刻认出眼前这个人是谁。
“……永利？”他试探性地叫出声。
那男人艰难地抬起头，双眼空洞地望向声音来源，仿佛不确定是否真的认出了来人。
这让佐藤智明白了为什么那人报警后就再无下文，原来已经落入组织之手。
组织的目标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他转头看向负责人，她似乎特意带他来见这一幕，是作为警告，还是另有所指？
负责人缓缓讲解：“作为原本与组织无关的人，他不应该获知那些机密。现在信息泄露的源头已经查明，只剩他一个……”
佐藤智立刻明白了她的含义。
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不再多言，佐藤智直接问：“我该怎么做？”
负责人以一种似乎是安慰人的语气回答，但冷冽如冰：“既然你们相识，那就由你来结束这一切。”
站在这阴暗处，佐藤智思索，一个普通人若处于此地，可能会感到极度的恐慌和害怕，担忧组织的冷酷和无情手段会将自己也置于死地。
他们也害怕有一天自己会遭受相同的命运。
书中描述的那些角色，那些背叛了组织的人，那些被迫服从组织的人，几乎都是在持续的恐惧中度日如年。
嘿，这些手段或许能吓唬别人，但对他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
“直接结束他的痛苦好了？”佐藤智从腰带中抽出藏在枪套内的手枪，虽然他从未真正开过枪，但每日都会仔细维护它。
所谓的“处理”，无论是考验还是忠诚的表达，归根结底只有一条路可走。
负责人倚在门边，双臂交叉，注视着他的动作。佐藤智又看了看永利，对方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反应。
[手枪检定：D100=23/20失败]
“砰”的一响，子弹未击中永利，而是打在他旁边的地面。佐藤智依旧面无表情，准备进行下一轮射击。
[手枪检定：D100=48/20失败]
[手枪检定：D100=33/20失败]
[手枪检定：D100=91/20失败]
连续三次的射击未果，永利茫然地看着旁边的子弹，不自觉地露出傻笑。
他本意是想迅速结束对方的痛苦，毕竟普通人落入组织手中是生不如死，但似乎连运气女神都不站在他这边。
佐藤智脸色不变，但心中已经有些不安。
……不会真的连弹匣打空也无法击中目标吧？
[手枪检定：D100=7/20极难成功]
直至弹匣中倒数第二颗子弹射出，最终打破了四次射失的概率定律，随着枪声响起，不是子弹打在地上的刺耳声响，而是穿透肉体的闷响。
佐藤智慢慢地将枪放回枪套，步伐沉稳地走向了倒地的身影，轻轻地闭上了他临终前睁大的双眼。
出于一种“曾经相识”的情感，像是向井文雄那样，没有这样的仪式。
“这样就结束了吗？”他问道。
负责人凝视着他，随后点了点头。佐藤智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有一具尸体的房间。
看见负责人仍旧站在门框旁观察他，佐藤智又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先回去换套衣服。”
他仍穿着那件从桥本宏那里换来的衣服，对方一定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此刻佐藤智感觉自己的身上也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然而负责人似乎误解了他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理解：“未来的任务，你可以自己处理，不必再留在基地……没有命令，也无需回来。”
佐藤智脚步微顿，听到她没有其他指示，便问道：“我什么时候离开？今天还是明天？”
负责人轻轻点头，示意他随意，然后也离开了。
佐藤智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已经开始暗自咒骂：
这就结束了？我的代号呢？
糟糕的酒厂！我的代号何时才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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