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然进入了白热化的第十五分钟。
整个A级对战馆内,死寂得落针可闻。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数万道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附,死死地钉在场馆中央那个浴血奋战的纤细身影之上。
宫下月乃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
每一次挥刀格挡,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带动着肩胛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每一次闪避,脚下的步伐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踉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她身上那件原本华美圣洁的樱色战裙,此刻已是破烂不堪。
焦黑的灼痕与冰冷的霜花交织,如同印在雪地上的残酷画卷。
纯白的长袜早已被汗水与渗出的血丝浸染成一片狼藉,紧紧贴附在因剧痛与脱力而微微痉挛的腿部曲线上。
她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樱花,凄美,脆弱,却又顽固得令人心惊。
“呼……哈……呼……”
沉重的喘希声,混杂着压抑的痛哼,通过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全场。
与之相对的,是神宫寺隼人和伊集院莉莉那同样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
耻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们两个二阶顶峰的天才,煌麟院的骄傲,神宫寺与伊集院家的继承人,联手狂攻了十五分钟,整整九百秒!竟然……还没能拿下一个公认的、只有一阶实力的废……二年级生?!
“吼啊啊啊啊啊——!!!”
神宫寺隼人彻底疯狂了!自尊心被碾在地上反复摩擦的狂怒,让他体内的【炎狮战魂】都发出了不甘的咆哮!
他榨干体内最后的、涓滴不剩的源力,金色的烈焰在他的右拳之上凝聚成一颗炽烈如小太阳般的光球,空气都因这恐怖的高温而扭曲!
“给我躺下啊!!你这打不死的怪物——!!!”
他裹挟着最后的尊严与狂怒,化作一道燃烧殆尽的流星,朝着宫下月乃那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发起了终结一切的致命一击!
而宫下月乃,在堪堪避过伊集院莉莉又一波刁钻的冰锥攒射后,身体的平衡终于达到了极限。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在神宫寺隼人那毁灭性的一拳轰至身前的瞬间,她终因体力不支,被那狂暴的拳风余波狠狠震飞!
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抛物线,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在她身前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她挣扎着,想要用手中的太刀支撑起身体,却浑身脱力,最终只能狼狈地、屈辱地……半跪在地。
视线,开始模糊。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
最后的力气像沙漏般飞速流逝。
父亲……女儿……对不起……
林君……抱歉……我……还是辜负了……
巨大的失败阴影和潮水般的耻辱感,冰冷地包裹了她残存的意识。
——
回忆五:疲惫坚持-“额头与约定”
【一次长时间耐力训练后,宫下月乃累得几乎虚脱,瘫坐在地,汗水浸透了训练服。】
她大口喘着气,感觉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君……我……我真的不行了……”
林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没有责备,只是伸出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她黏在汗湿额头上的凌乱发丝。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宫下月乃微微一怔,心跳漏跳了一拍。
“人的极限,往往只是自我设限的牢笼。”
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疲惫的双眼,
“你说不行的时候,其实还远远没到真正的尽头。再坚持一下,哪怕只是一秒,你就能看到那个被锁在身体里的、更强的自己。”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起来。我数到三。一!”
宫下月乃看着他那双盛满了鼓励和不容置疑的眼睛,咬了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二!”
林恩稳稳地握住她的手,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传来。
“三!”
他猛地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宫下月乃踉跄了一下,差点又摔倒,却被林恩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腰。
“看,你做到了。”他嘴角勾起一个赞许的微笑,
“记住这种感觉。在擂台上,当你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这一刻。”
“我永远,在你身后,支持着,守望着你。”
那一刻,宫下月乃感觉所有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只剩下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传来的滚烫温度,和他那句“我在这里”带来的无尽力量。
——
“——哈哈哈哈哈!倒了!倒了!那贱人终于趴下了!!!”
观众席上,山田美雪那群霸凌者们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幸灾乐祸的尖叫,打破了全场的死寂!
“我就说!垃圾宫下家的杂种,再能蹦跶也改不了是堆臭狗屎的本质!!”
她激动得直拍着大腿,眼泪都笑了出来,“快!快把镜头怼她脸上去!把她这副像条死狗一样跪在血里、爬都爬不起来的烂样拍清楚点!人家要印成海报贴满整个学园!!!”
“没错!叛国叛人类贼生的贱种就该这个下场!神宫寺前辈!踩她!把她那张假清高的脸踩进她吐的血泊里去!”另一个霸凌少女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兴奋得浑身发抖。
最高VIP包间内,久远寺澪交叠的双腿无声地变换了一下姿势,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
“到此为止了么……”她轻声自语,声音冰冷得听不出情绪,
“挣扎的姿态确实动人……可惜,未能盛放便已凋零的樱花,终究只是稍纵即逝的残影。林恩……你精心导演的‘坚韧’剧本,似乎……演砸了呢。
“若是……想投资我的话,仅凭这点器量、这份答卷,可还远远不够格呢……”
——
彻底结束了吗……
就要在这份恶意狂欢的注视下,成为他们永恒的笑料了吗……
父亲……女儿好累……好疼……
林君……对不起……我……终究还是太弱了……
巨大的无力感与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她最后的意识。
神宫寺隼人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污迹滚落,一步步地走向那个半跪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脚步虚浮,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他自己,也彻底榨干了!现在全靠意志支撑着站住!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疲惫的脸上强行挤出的那一丝“胜利者”的庆幸。
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对她这份不要命的顽固,所深深恐惧!
该死的……这个疯女人!她要是还能动……本大爷今天可就得交代在这了……
“认命吧,宫下月乃!”
他嘶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强行维持的凶狠,高高举起那颗能量虽然消耗大半、却依旧足以终结一切的燃烧拳头。
“你能撑到现在……真是该死的不错!但……游戏结束了!给本大爷乖乖的躺到医务室去吧!”
他高高举起燃烧着烈焰的拳头,对准了宫下月乃的头颅。
全场观众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无数人屏住呼吸!
拳影带着死亡的炽热,即将落下!舞台落幕的锤音,仿佛已在耳边敲响!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连时间都似乎为之凝滞的瞬间——
一道只有宫下月乃能够听见的,温和得如同春日暖阳般的声音,跨越了喧嚣与时空,精准地、清晰地在她脑海最深处响起。
那是……她灵魂里绝不会错认的救赎之音!
【月乃……抬起头。】
宫下月乃如同被电流贯穿!涣散的瞳孔骤然针缩!
【看看他们……看看那些踩在你父亲的污名上、迫不及待地为你“送终”狂欢的脸……看看那些此刻正为你的“败犬”姿态而激动扭曲的面孔……她们的欢呼,就是你此刻倒下的代价吗?】
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引导着她的视线。
她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模糊的视野里,她看到了!
——山田美雪那张因兴奋过度而扭曲涨红、如同恶鬼般的丑陋笑脸!
看到了观众席上无数双写满麻木、怜悯、甚至带着戏谑嘲弄的冷漠眼睛!
【再看看……我……】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如同受到了最神圣的召唤般,穿透了层层人浪,越过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那个隐于黑暗角落的、戴着兜帽的身影上。
模糊之中,她似乎看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在这里。】
他在这里……
他一直……在看着我……如同约定……
【你此刻的选择……是要让他们的狂笑成为定局……】
【还是……要于这满座的嘲讽与绝望中——】
【让所有人……亲眼“见证”……属于你的‘新生’?!】
那声音依旧温柔,像那个雨夜里撑起伞的温度,却在最后一句陡然斩下万钧之力!
失败……
见证……新生?!
轰隆隆隆——!!!!!!
这句话,像是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宫下月乃心中所有被压抑、被封存、被遗忘的情感!
那兜头浇下的、混杂着冰块与腥臭的脏水!
课桌上那用猩红色油漆写下的、如同诅咒般狰狞的【去死吧】!
父亲入狱时,那张写满了疲惫与不甘的脸!
还有……
林恩为她撑起的那方小小的晴天……
林恩为她包扎伤口的笨拙温柔……
林恩在她噩梦惊醒时,默默递上的那杯温水……
对霸凌者的恨!对家族蒙冤的痛!对这个世界无情审判的不甘!以及……对那个将她从地狱中拯救出来、她生命中唯一光芒的、那份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守护欲!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足以冲垮理智、焚烧世界的恐怖洪流!
她不要让他失望!
她要保护他!
她要让那些嘲笑她的嘴脸,被恐惧与惊骇彻底撕碎!
“啊——!!!!!!!!!!!!!!!”
一声蕴含着无尽痛苦、不甘、以及……滔天战意的尖啸,猛地从她染血的唇间迸发而出!
轰隆——————!!!!
一股远比之前恐怖百倍的樱粉色魔力,如同苏醒的火山,以她那残破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直冲穹顶的能量光柱!
滋——嗡——!!!!
整个A-级对战馆的警报系统,在这一瞬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濒临过载的凄厉蜂鸣!
能量防护罩瞬间过载泛起涟漪!合金地面寸寸龟裂蔓延!观众席被无形的威压掀起恐慌的人浪!
滴!滴!滴!警告!警告!检测到超规格能量源!能量等级正在急剧攀升!
“发……发生了什么?!”
正要挥下致命一拳的神宫寺隼人,被这股恐怖的气浪硬生生逼退了数步,目眦欲裂地看着光柱中心,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而在全场数万观众,以及最高VIP包间内久远寺澪那骤然收缩的银色瞳孔注视下——
场馆侧方,那块巨大的能量实时监测光幕上!
代表着宫下月乃的蓝色能量曲线上,那根一直被死死钉在【一阶】刻度上的指针,开始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学常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疯狂飙升!
一阶顶峰!
突破!
二阶初级!
二阶中级!
二阶高级!
最终,在一声清脆的、如同枷锁被彻底挣断的“咔嚓”声中!
那根指针,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决绝,稳稳地、死死地,定格在了——
【二阶·顶峰】!!!
她在亿万双眼球爆裂的目光下!
于绝境之中!
竟然!临阵……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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