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尘封的石门化作齑粉,久违的天光刺入眼帘。蜀道林立于洞府之外,青衫拂动,周身气息沉凝如深潭古井,筑基巅峰的威压内敛到了极致,唯有一双眸子深邃幽暗,偶尔流转的吞噬之意,让洞府外几株靠近的灵草都微微萎靡。
他没有丝毫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朝着外门深处灵气最浓郁的几座山峰掠去。神识如无形的潮汐铺开,十年闭关,他的神识强度已远超同阶,很快便锁定了其中一座被淡淡水汽笼罩的山峰——那是渔翁林洛秋的居所。
竹篱依旧,清溪潺潺。只是溪边垂钓的身影,气息已与十年前截然不同。林洛秋依旧披着蓑衣,但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皮肤莹润,眼神温润中透着结丹修士特有的神光内蕴,周身气息圆融,与天地灵气的交融更加自然。他正凝神望着水面,鱼线纹丝不动,却仿佛在垂钓整条溪流的灵韵。
“洛秋近年来可好啊?”蜀道林落在竹篱外,声音带着由衷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十年,对修士而言不算漫长,但足以改变许多。
林洛秋闻声转头,眼中先是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浓浓的惊喜:“道林!你…筑基巅峰了?!”他上下打量着蜀道林,感受到那股沉稳如山、却又隐含着某种吞噬性锋芒的气息,脸上的喜色更浓,“好!好!十年苦修,师弟果然进境神速!根基之扎实,远超同阶!”他敏锐地察觉到蜀道林气息的异常浑厚。
“侥幸而已,比不得师叔结丹大道。”蜀道林谦逊调侃一笑,随即神色转为凝重,“洛林,闭关十年,不知如今宗门内外…形势如何?可还…平静?”他问得含蓄,心却已悬起。
林洛秋脸上的喜色淡去,眉头微蹙,低声道:“表面看,一切如常。弟子修炼,执事轮值,坊市依旧热闹。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疑虑,“宗内结丹长老们,近一年来…行踪变得异常诡秘。常驻宗门的几位,也时常闭门不出。小道消息在高层弟子间流传…边境,不太平了。”
“边境?”蜀道林心中一凛。
“嗯。”林洛秋点头,“据传是以玄溟宗为首的混元一气盟,在靠近华龙阁管辖的‘葬龙渊’附近动作频频。玄溟宗对外宣称,华龙阁内有人族叛徒,试图以邪法吞噬生灵血气,强行冲击封印‘九劫龙烬’祖龙的大阵!欲释放那头九级妖龙,祸乱苍生!”
九劫龙烬!九级妖龙!蜀道林瞳孔微缩。这算是怎么回事,原著里自己对这一段完全没印象,看来当初粗略扫过漏掉不少信息。
“而且,”林洛秋语气沉重,“玄溟宗声称,他们不仅在葬龙渊附近发现了大量修炼噬血邪功的修士踪迹,更是在我们四宗的不少管辖区域内,都揪出了此类邪修,证据确凿,矛头直指华龙阁内部有人纵容甚至主使!一时间,讨伐之声四起。”
“哦?”蜀道林眉头紧锁,“那华龙阁如何应对?封印…当真被动摇了?”
林洛秋摇摇头,眼中带着困惑:“怪就怪在这里。面对汹汹指责,华龙阁连同我灵元宗、璃天宫、闵剑宗三宗高层,紧急集结顶尖阵法大师,亲自前往葬龙渊核心,彻查封印。结果…那封印稳如磐石,九劫龙烬的气息沉寂如渊,没有丝毫被撼动的迹象!所谓的‘血气冲击封印’,纯属子虚乌有!”
“果然!”蜀道林心中冷笑。借口!一个冠冕堂皇发动战争的借口!为了林洛璃的玄阴灵体?还是为了瓜分四宗的资源?或者…两者兼有?境外修仙势力所图非小啊!
但…那些被发现的噬血修士…蜀道林心中疑窦丛生。这绝非巧合!自己亲身遭遇过凌绝峰,他身上就有焚天殿的影子!那些噬血修士,会不会也…?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这所谓的“人族叛徒”,会不会本身就是混元一气盟,甚至更可怕的第三方?故意抛出的诱饵和棋子?既给了玄溟宗发动战争的“大义”名分,又能借战争之机,浑水摸鱼,攫取更大的利益?目的会是什么?这潭水,比他预想的更深、更浑!
“师弟?你怎么了?”林洛秋见他突然拍头,关切问道。
“无事,只是突然有些头疼。”蜀道林放下手,强自镇定,岔开话题,“对了师兄,洛璃师妹她…现在何处?可还安好?”这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提到妹妹,林洛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洛璃她很好。她现在也在灵元宗。如今正在掌门洞府所在的‘灵墟峰’深处随师伯闭关潜修,以求尽快稳固境界,冲击更高层次。有掌门师伯亲自护持,安全无虞。”
两人又交谈片刻。林洛秋将自己突破结丹的感悟、对天地灵气变化的细微体察、以及结丹初期修炼时需要注意的关窍,毫无保留地分享给蜀道林。蜀道林认真聆听,结合自身《混沌归元决》与《噬元功》的独特感悟,对结丹之路又多了几分明晰。这份同门情谊,在即将到来的风暴前,显得尤为珍贵。
两日时光,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中悄然滑过。
第三日清晨。
蜀道林正在自己临时开辟的静室内打坐,体悟林洛秋所授的结丹心得。突然一块玉简毫无征兆地从灵虚峰飞出,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同时,一股尖锐、急促、带着金铁杀伐之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洪钟,瞬间在所有灵元宗弟子、长老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灵元宗令:镜外修士已悍然撕毁盟约,集结重兵,突破我四宗西南边境防线!战火已燃,宗门危殆!”
“凡我灵元宗弟子、长老,无论身处何地,所司何职,即刻起,放下一切俗务,于一个时辰内,至‘天枢广场’集结待命!”
“护山大阵,起——!”
嗡——!!!
随着玉简传讯的结束,整个灵元山脉深处,传来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远古巨兽苏醒的轰鸣!无形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过每一座山峰,每一处洞府!天空之上,一层肉眼可见的、流淌着无数金色符文的光幕,如同巨大的琉璃碗,瞬间倒扣而下,将整个灵元宗山门核心区域,牢牢笼罩在内!光幕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防御威压!
集结令!来了!
蜀道林猛地睁开双眼,幽暗的瞳孔深处,一点冰冷锐利的光芒如同寒星乍现。
他豁然起身,推开静室之门。外面,原本宁静的山谷已被刺耳的警啸和无数破空飞掠的身影打破!一道道或惊慌、或愤怒、或决绝的流光,如同归巢的蜂群,从四面八方朝着主峰方向的天枢广场汇聚而去!
天空被护山大阵的金色光晕染成一片肃杀。山风呜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提前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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