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还是那么陌生,那么不可思议。
但他戎马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最初的错愕与警惕之后,他那颗强大的心脏开始逐渐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俺……白话白话自个儿过去的事?”李云龙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比之前多了一丝琢磨的意味。
他咂摸着秦峰的话,“让后辈们……了解那段烽火岁月?”
秦峰连忙点头:“是的,将军!正是如此!我们想听您亲口讲讲您的故事,您的战斗,您的喜怒哀乐。
那些最真实、最鲜活的经历。”
李云龙的目光在秦峰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他那紧锁的眉头,像是冰雪消融一般,渐渐舒展开来。
他突然咧开嘴,露出一口虽然微黄但依旧整齐有力的牙齿,发出了一阵爽朗而极具穿透力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洪亮而充满了力量,驱散了演播厅内最后一丝紧张与凝滞的气氛。
笑声中,带着一股子豪迈,一股子不羁,一股子历经沧桑后的豁达。
正是人们记忆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云龙的笑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李云龙一拍大腿,仿佛一下子想通了什么,“让俺老李给你们这些娃娃们讲故事啊?成啊!这个俺拿手!”
他那股子久违的豪爽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虽然他还是没完全搞明白自己是怎么从医院病床跑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来的,也没弄清楚这些“后辈”们用的都是些什么新奇玩意儿,但“讲讲过去的事”这个请求,他听明白了,也乐意接受。
“俺老李打了一辈子仗,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枪林弹雨里滚过来的!”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比划了一下,“这肚子里啊,确实憋着不少东西,好的赖的,高兴的难受的,多得数不清!不吐不快啊!”
他的眼神扫过台下那些因为他一笑而变得更加激动的“后辈们”,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行!既然你们这些后生晚辈想听,看得起俺老李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那俺就给你们好好白话白话!”他大手一挥,显得格外痛快,“就当是……给你们这些没经过那年月的小家伙们,上一堂课!”
秦峰见状,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他连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引导道:“太好了!将军,那请您上座!我们为您准备了舒服的椅子。”
李云龙也不客气,跟着秦峰的引导,大步流星地走向舞台中央早已准备好的嘉宾席。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柔软舒适的单人沙发,与他平时坐的硬板凳、小马扎截然不同。
他也没多研究,走到沙发前,一撩军装后摆,便“嗵”的一声,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那坐姿,依旧带着军人的干练与威严,却也因为沙发的柔软而显得有几分滑稽的惬意。
“嘿,这椅子还挺软乎!”他稍微挪了挪身子,感受了一下,咧嘴笑道。
台下观众看到他这副不拘小节、爽朗直率的模样,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这笑声中,充满了对这位传奇人物的喜爱与亲切感。
仿佛此刻坐在台上的,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历史符号,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可亲可敬的老前辈。
网络直播间的弹幕更是欢乐一片:
“哈哈哈!团长还是那个团长!一点没变!”
“‘白话白话’,这词儿太地道了!”
“‘肚子里憋着不少东西,不吐不快’,团长,我们搬好小板凳等您开讲啦!”
“‘上一堂课’,这课我愿意上!上他三天三夜!”
“这大马金刀的坐姿,太有范儿了!”
秦峰也笑着,等李云龙坐定,他自己则在旁边的主持人位上坐下。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看向李云龙,眼中充满了期待。
“将军,那我们就……从您小时候开始聊起?”秦峰试探性地问道,开启了访谈的第一个话题。
李云龙闻言,端正了一下坐姿,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努力回忆遥远的过去。
演播厅内的灯光似乎也配合着柔和了下来,将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这位即将开始讲述自己一生的老人身上。
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嗯”声。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带着一种特有的、属于那个年代的腔调,以及一丝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乡音。
“俺叫李云龙。”
他用这句简单直接的话,作为了自己传奇一生的开场白。
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李云龙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灯光、人群,回到了那个贫瘠而动荡的年代,回到了他苦涩却也塑造了他性格的童年。
“打小啊,”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品味那段岁月的滋味,“俺就是个穷娃子。
家里头,那叫一个穷啊,穷得叮当响!”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对过往苦难的坦然。
“一年到头,能吃上一顿饱饭,那就是过年了。
平常啊,那锅里头,不是清水煮野菜,就是糠咽菜,能有点棒子面糊糊喝,都算是改善伙食了。”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那种饿肚子的滋味,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俺爹俺娘,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天到晚在地里刨食,可一年忙到头,交了租子,纳了捐,剩下的那点粮食,根本就不够一家人嚼谷。
所以啊,揭不开锅,那是常有的事儿。”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那份深植于骨髓的贫穷记忆,却让每一个听者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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