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他们,和我走,乌鸦。”
替安娜对卡萨丁说道,
在骑士盔甲们的嘈杂声中,替安娜带着卡萨丁快步离开了餐厅,当卡萨丁在替安娜的背后时,他才注意到,这个女仆的双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替安娜和卡萨丁走进了布兰琪离开时的门扉中,他们穿越了走廊,走廊让替安娜侧身走地面并没有铺设大理石,而是与墙壁一样的漆黑石块,走过时卡萨丁隐约看到上面浮现出了恶鬼的面孔。
替安娜带卡萨丁来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简单的床铺,床铺旁摆了一个柜子,柜子上挂着象征光明神的十字架。
替安娜看见卡萨丁的皱眉,在房间里嗅了嗅,
“没办法,在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再怎么清扫也没有用。”
“是吗,没关系,不过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给我用的房间吗?”
“不,这里是我的房间。”
替安娜从床边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卡萨丁,
“我问你,你想知道真相吗,乌鸦?”
“当然想。”
“那么你有两个选择。”
替安娜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把亮银的手枪,上面繁杂的花纹和强烈的魔力波动都在告诉卡萨丁这是一把高级炼金武器。
“知道真相,然后帮助小姐,或者知道真相,然后死在我手上,你选哪个?”
卡萨丁快速观察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口在替安娜的身后,他强挤笑容,
“你得先告诉我真相。”
“这里就如刚才在用餐时所说,是位于迷雾之森正下方的一个地下城堡。”
替安娜盯着卡萨丁,
“为什么会建在这里?和雾之魔王有什么关系吗?大概地下几千米深?”
“我也不知道。”
替安娜摇头,
“我只知道这个城堡有着相当长的历史,确实是苏克勒茜家族祖上所建造的,在其中我甚至发现了不少第七光明纪中期的痕迹。”
哦第七光明纪吗,我知道,卡萨丁心想。
第七光明纪中期,苏克勒茜家族最辉煌的年代,这些优雅的女人们(注1)靠着精湛的通灵魔法和高明的政治手腕被西大陆的诸国奉为座上宾,又因为在第六次屠龙战争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得到了很多国家的荣誉封号和爵位。
直到第八光明纪末期,在第七次屠龙战争中,苏克勒茜家族加入的赤红之星魔法师军团遭到了古龙『暴君』的袭击,整个家族的主力全灭,第三十六代家主南希·苏克勒茜血洒疆场,苏克勒茜家族从此一撅不振,退出了历史舞台。
卡萨丁对于这些史料一直都抱有很大的怀疑,因为在他看来以当年苏克勒茜家族的势力,应该不会因为一次主力全灭就被彻底毁灭才对,他认为还有其他势力在攻击苏克勒茜家族,可攻击原因究竟是什么呢?卡萨丁对此很感兴趣。
卡萨丁接着想到,如果是第七光明纪中期,也就是两千多年前(注2),这里还并不是迷雾之森……
“而这里的主人你已经看到了,虽然明面上是小姐,但实际上其实是那个魅魔——克劳迪娅。”
替安娜停顿了一下说道,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吧,她是地狱魔王奥古斯特的爪牙,在十一年前奉地狱魔王之命作为老师和监管者来这个地堡中囚禁并教育最后的苏克勒茜,也就是小姐。
他们的目的是提高小姐与她的先祖爱尔柏塔·苏克勒茜的相似度,并且将小姐与苏克勒茜家族的秘宝『灵之瓶』融合,以至最后让她成为爱尔柏塔·苏克勒茜的灵魂容器,再通过苏克勒茜家族的血脉仪式使其复活。
我估计他们的计划快到最后一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卡萨丁听完替安娜说出的信息后问道,
“你就这么全都告诉我了?”
刚才不还充满敌意的吗?
“我不是答应让你知道真相了吗?”
替安娜的眉头紧锁,
“所以说你选哪个?”
感受着替安娜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和她身为格斗家也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卡萨丁笑了出来,
“我还有的选吗?当然是帮助你的小姐了,作为一名正义的贤者,我可讨厌恶魔了。”
卡萨丁听见了这个女仆缓缓吐气的声音。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
“快说。”
“你是一个中等级格斗家吧,而你的小姐是一个中级但有着高级别的魔力量的通灵师吧,你们两个面对一个有着疑似中级贤者的魔法职业(注3)的高级魅魔,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吧,为什么那么害怕她?”
“首先,那个魅魔她实际上是高级恶魔法师又兼修了中级贤者,我们曾经和她打过,远远不是她的对手,虽然小姐现在又有所成长。
另外,那些充当仆役的骑士盔甲每一个都有低等级剑士的水准而且无法被除了圣光魔法外的魔法杀死,相当麻烦。
最后,乌鸦,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些在黑暗中窥探我们的目光?”
卡萨丁回忆起了那些在漆黑石块表面浮现的恶鬼面孔,
嗯,没办法用魔力探察确实大幅降低了我的侦查能力,现在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卡萨丁。
“那些是……石像鬼?”
替安娜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卡萨丁吐了口气,稍微有点难度吗,不过这可吓不倒我。
“好,既然现在敌人已经大概确定,那我还需要你带我了解这个城堡的构造然后制定一个计划。”
“不,今天先聊到这里。”
替安娜收起了手枪,
“我要去看看小姐的情况,小姐她吃完饭离开时状态有些不对。”
“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想和我一起去就闭上你的嘴,乌鸦,敢吵醒小姐我指定饶不了你。”
“遵命,替安娜大人~~”
替安娜不再搭理卡萨丁,径直地向灯光昏暗的走廊里走去,卡萨丁感觉无趣地闭上嘴,耳朵能清晰地听见在寂静中水滴落下和灯火燃烧的声音,他仔细感受,感受到了从那些恶鬼像脸部传来的带着微微刺痛感的目光。
他们在注视着我们。
卡萨丁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起来,一群恶魔监禁一个小姑娘,至于做到这样?都是踏马的懦夫吗!
在走廊里,卡萨丁低飞着跟随替安娜,回味起刚才替安娜说的话语,
地狱魔王奥古斯特要复活的人——爱尔柏塔·苏克勒茜,苏克勒茜家族第六任家主,历史上最伟大的传奇通灵师之一,『瓶中迷宫』的创造者,她的成就传奇之战是凭借『瓶中迷宫』困住了古龙『苦主』和它苏醒的三百只亡灵巨龙,为人类军队撤退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那之后就很少有苏克勒茜能使用『瓶中迷宫』了,要不也不会造成被『暴君』全灭的惨败。
所以奥古斯特的那家伙想复活她的原因是什么?为了『瓶中迷宫』?而将她复活的血脉仪式又是什么?怎么能将其破坏?
诸多疑问在卡萨丁的脑中产生,不过他还来不及细想,便被黑暗中女孩的话语声给吸引。
“不……不要过来……”
那是容器碎裂之声。
卡萨丁看见前面的替安娜加快了脚步,转眼就不见了身影,自己急忙也跟上去。
火光渐熄后只剩下漆黑一片的床铺,温热的蜡油渐渐浸洇了毛毯,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着。
“我错了……老师……”
替安娜托着一盏蜡烛走进房中,微弱的烛火照亮了布兰琪苍白如纸的脸庞,她紧闭着双眼,双手紧抱着怀中兔子玩偶,白皙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微微发紫的嘴唇不停念叨着什么。
“对不起……仆从……对不起!”
她刚才做梦的时候释放了魔法?卡萨丁忧虑地看着蜷缩在被中颤抖的布兰琪,看来难度不仅在城堡看守上。
替安娜走过去把蜡烛放在床边,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布兰琪的双手,
“不要害怕,小姐,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在布兰琪即将放松下来的时候,她仿佛又看到什么般地身体紧绷起来了,
“可是……仆从……布兰琪不能……告诉仆从……对不起……”
布兰琪的呓语变得越来越急切,呼吸也变得急促,她挣扎着要离开替安娜的手,她的手心中出现了刺眼的蓝光。
卡萨丁叹了口气,飞快地在黑暗中俯飞了下来,用毛绒绒的双翼轻轻盖住替安娜满是老茧的手和布兰琪娇嫩的小手,他的声音顿时变得深沉,
“冷静下来,布兰琪。”
在听到卡萨丁的声音后,布兰琪的呼吸一滞,
“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我什么都会知道,谁让我是你的仆从。”
“仆从?”
布兰琪发出疑问,
“是的,虽然我之前没做过仆从,但是这种事情我还是知道的,作为一名合格的仆从,应该无论在何种情况都为主人提供帮助,理解主人的难处,为主人排忧解难。
所以你如果不想说就什么都不用说,刚才说的话是我的过失,我为此向你道歉。”
卡萨丁将一只羽翼抬了起来,拭去布兰琪白皙的额头上的汗珠,
“但是即使你什么都不说,我都将会知道你的情况,为你解决困难,所以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就当卡萨丁在布兰琪的耳边絮絮低语时,他听到了一句哽咽着说出的话语,
“对不起,仆从,布兰琪不能离开这里。”
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双蓄满了泪水、流转着光芒的碧蓝色眼眸在看着自己。
注一:苏克勒茜家族的传统是只允许女性当家,禁止族内通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一个苏克勒茜开始和自己的贴身仆从结婚。
注二:第一光明纪第一年第一日从光明神成神之日起,一个光明纪为一千年。
注三:贤者职业是所有魔法职业中知识量最多且唯一能轻松使用全属性魔法的,代价是很难掌握每一种魔法的无吟唱施法和大魔法,因为一般魔法职业都自带大魔法的传承,而贤者职业则需要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