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萨丁和布兰琪看着女人妖艳的面容在七彩的尘沙中显现,但是与之前相比,她幽蓝色的眼眸中缺少了些许灵动的神彩,就像是一个外表一模一样的等身人偶。
卡萨丁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梦境的主人并没有足够魔力再次重建这个女人,要不就白费工夫了,他向布兰琪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
布兰琪微喘着气,伸出止不住颤抖的手,微弱的蓝色灵光再次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
女人抬起头,用无神的眼眸看向布兰琪。
布兰琪还没开口,卡萨丁便抢着问道,
“你是谁?”
“我是娜塔莉娅·伊斯玛尔来。”
女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听到这个姓氏时,卡萨丁思索了起来,伊斯玛尔来?这不是东方的特拉比松帝国在一千年前的皇室的姓氏吗?这也太复古了。
布兰琪在卡萨丁思索的时候继续问道,
“请问您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来这里……”
女人的话语卡顿了一下,引起了卡萨丁的注意。
“帮安东尼一个忙,破坏昂古莱姆公爵的计划。”
“请问您知道昂古莱姆公爵的计划是什么吗?”
“他计划召唤雾之魔王卡萨丁。”
卡萨丁和布兰琪都不禁愣了一下,
卡萨丁先伸出翅膀打断了布兰琪的继续提问,他近乎迫不及待地问道,
“安东尼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安东尼……他是个神秘的男人啊,我很喜欢他。”
娜塔莉娅·伊斯玛尔来浮夸地扬起了她红艳的嘴角,
“因为他就像你们一样神秘。”
娜塔莉娅的身影消失,无数只翩飞的紫色蝴蝶遮住了卡萨丁和布兰琪的视野。
卡萨丁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他抬头透过眼前一群群紫色的蝴蝶,往窗台望去。
一轮苍白的圆月已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间高悬于漆黑的夜幕之上。
……
贵族们正聊的热烈,身穿深绿色长裙的范布伦夫人希望自己刚从军事学校毕业的次子能做桑德斯爵士的待从官,一身黑衣的奥布莱恩夫人是奥布莱恩将军的遗孀,这位年轻的小寡妇在不经意间就与桑德斯爵士眉目传情,似乎想为自己的未来谋得另一份丰厚的遗产,卡斯特拉诺伯爵则与范布伦夫人的丈夫范布伦男爵讨论起战后蒙德草原上一处金矿的购置问题。
莱娅和安东尼被晾在一旁,没有人搭理他们,他们也乐得如此,小声聊起天来。
直到一个身穿紫金色军礼服的男人走进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一刹那安静了下来。
昂古莱姆公爵清了清嗓子,他雄浑的嗓音在没有魔力的帮助下传遍了整个大厅。
“很高兴大家今天能齐聚于此,我作为东道主非常荣幸能让王国各地的贵宾光临我的城堡,我也将继续履行承诺,直到月末这里将继续举行多场为军队筹备资金的慈善宴会,大家的每一笔善款都将成为驱逐兽人巨魔的弓弩刀剑,或者讨伐魔王的魔咒法术,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英雄!”
不少人都为公爵欢呼起来,公爵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然,今天晚上把大家聚到一起并不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有个更加重要的事情要通知大家!”
人们又安静下来。
“根据我的情报组织调查,有外国间谍混入了各位来宾之中,请大家助我一臂之力,与我共同找出间谍!”
昂古莱姆公爵的话掷地有声,在人群中激起了一大片波澜,他们开始讨论、吵闹、乱作一团。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大厅两侧的门中进入,他们穿着带有橙色雄狮图案的甲胄,手持利刃和长枪,将客厅中的所有人团团包围,昂古莱姆公爵在士兵们的簇拥下怒吼,
“从现在开始,我的怒狮骑士团会仔细地搜查问询在场的所有人,直至抓出真正的间谍为止!”
一个女仆突然哭喊起来,站在她身边的士兵直接将长枪捅进了她的喉咙里,鲜血喷涌而出,让她这辈子再也哭喊不出来。
人群终于彻底鸦雀无声。
“好了,现在开始排查,毕竟是战争非常时期,请大家理解。”
昂古莱姆公爵宣布完就转身离去。
这时在人群中的桑德斯爵士与卡斯特拉诺伯爵和范布伦男爵等几位站在他身旁的男性贵族交换了眼神,趁着人群混乱缓缓走向把守在通往大厅二层露台的楼梯前的士兵,范布伦夫人在范布伦男爵走时一把握住男爵的手腕,她和几位女性都露出祈求的目光。
范布伦男爵无奈地看向了桑德斯爵士,桑德斯爵士耸了耸肩,于是几位女士被先生们一同带向通往大厅二层的楼梯。
莱娅也十分慌张,她想跟上去可看见安东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焦急地用肩膀蹭了蹭安东尼的肩膀,安东尼转过脸,脸上挂着些许的笑意,他伸出手指向窗外,莱娅顺着安东尼的手望去。
窗外的一片黑暗中有着一轮苍白得惨淡的圆月,它孤独地散发着清冷的光亮。
啊?白色的月亮?莱娅的脑袋转不明白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白色的月亮,月亮不是蓝色的吗?
安东尼攥住莱娅的手,轻轻说道,
“莱娅,让我为你穿上黄色的衣裳吧。”
啊?在这里换吗?一时之间莱娅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脑袋太笨还是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进入了莱娅的鼻腔,莱娅的视野模糊了。
在莱娅恍过神来时,她穿上了那件她之前穿过的华丽的明黄色礼裙,脸上还有着白粉的质感,她惊奇地张开嘴,这太神奇了!
安东尼牵着莱娅的手,快步跟上了桑德斯爵士和卡斯特拉诺伯爵一行人。
桑德斯爵士来到守在楼梯前的士兵前,士兵看了眼桑德斯爵士胸前的独角兽徽章,行了个军礼,让到了一旁。
卡斯特拉诺伯爵和范布伦男爵通过时伸出了右手,露出他们手心中的东西,士兵也点了点头让他们过去。
可是到夫人们时,士兵却将她们拦住了,范布伦男爵朝士兵比划半天才让士兵把头转到一旁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几位夫人都松口气快速走了过去。
到了安东尼和莱娅这里,士兵则越过安东尼十分欣喜地朝莱娅露出笑容,莱娅只得回以微笑,士兵便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请安东尼和莱娅过去。
全程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似乎只有莱娅心中十分惊讶。
他们走上楼梯,在楼梯尽头仍有士兵把守,这回的两个士兵态度强硬地把夫人们留住了,范布伦男爵只能在他夫人幽怨的眼神中苦笑着走了过去,莱娅和安东尼仍旧顺利通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露台上,仍有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巡逻着,戒备森严得就像一个驻扎在前线的军事堡垒一样,苍白的月辉照在士兵们的刀刃上,映出阴森寒光。
安东尼松开了莱娅的手,对莱娅说道,
“对不起,莱娅,接下来的路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但是如果你想知道这个城堡今夜发生的事情的真相,就请跟上这些贵族老爷的步伐。
没事,不要害怕,你不会有事的,请相信我好吗?”
在安东尼的安抚下,莱娅逐渐冷静,她点了点头,抱住安东尼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顿,走向了贵族们前进的方向。
以桑德斯爵士为首的贵族们来到了露台旁的一个陈旧的房门前,房门旁站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厚重板甲的高大骑士,骑士手捧着一叠衣物,桑德斯爵士打开房门,拿过骑士手中的一件衣物后走进门中,其余贵族也一个个拿过衣物走进门中,莱娅跟在他们末尾的卡斯特拉诺伯爵身后,到她时并没有模仿他们去拿衣物,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只有穿着这身黄色礼裙时她才是最安全的。
门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皆挂着密布的燃烧的火把,在火焰的光亮下,贵族们一边走一边为自己穿上这些衣服,首先套上一件漆黑的长袍,然后披上一件暗绿色的披风,披风上绣着的在逆十字中央吞吐火焰的巨龙的图案让莱娅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最后再戴上一顶高高的黑色尖顶头套。
这些刚才还光鲜亮丽的贵族们摇身一变成了一群衣着诡异的黑衣人。
他们沉默地穿越了火焰烧灼的长廊,来到了一个圆形的房间,莱娅脚步僵硬地走了进去。
在房间中,穿着一样服饰的黑衣人们围成一个圆圈,进来的黑衣人们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莱娅思索了一下走到房间的边缘,注视着他们的活动。
圆圈的中央传出了一个雄浑的男声,那是昂古莱姆公爵的声音,
“诸位同志,我们的伟大计划将要胜利了!”
“殿下万岁!”
“主教大人万岁!”
“至高神大人万岁!!!”
整个房间被狂热得滚烫的声浪席卷,他们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一浪席卷一浪,像是能无限扩散的魔音般震得莱娅耳膜疼痛,头脑发胀,莱娅用力地捂住耳朵,可这些声音仍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这阵阵魔音终于停下,昂古莱姆公爵的声音再次传来,
“今天我们要开始最后一次魔力调试,来确定能召唤魔王最佳魔力输出,请各位继续拿出从世界各地辛苦带来的魔石吧。”
之后紫色的光芒便不断从黑衣人群的中央绽放,每一次绽放都会伴随一阵恐怖的欢呼声,折磨的莱娅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逃出这里。不知过了多久,昂古莱姆公爵的声音响起。
“今天的魔力调试圆满成功,虽然雾之魔王依然没有回应我们的召唤,但是根据至高神大人的神谕,在明日苍白之月达到顶峰之时便是雾之魔王卡萨丁降临之刻!
他将带领我们推翻陈旧腐朽的王国,我们将成为新时代的统治者!
这一切皆是至高之神的旨意!”
“至高神大人万岁!!!”
黑衣人们的声音震耳欲聋,莱娅提着明黄的衣裙,踉跄着逃离了房间。
黑衣人们的话语也给了莱娅的心灵极大的震撼,召唤雾之魔王……推翻王国……他们是疯了吗?
莱娅一路小跑来到了露台上,在挥洒的苍白月光下,换了一身考究的黑色燕尾服,灰发灰眸的安东尼正等着她。
莱娅逐渐放缓了脚步,内心的紧张和震惊被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所取代。
时间这一刻宛如静止了,刚才还高昂紧张的进行曲停顿了一下,忽然变成了舒缓悠扬的小夜曲。
安东尼那双一直如剑锋般锐利的眼眸,在月色的调和下竟多了些许的柔和。
安东尼也走向了莱娅,完全无视四周巡逻的士兵,向莱娅伸出自己的右手,用比夜色更轻柔的语气说道,
“小姐,能否赏脸和我跳一支舞呢?”
这回莱娅没有丝毫犹豫,稳稳地握住了安东尼伸来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先生。”
这一刻,少女的笑靥宛如月华般闪耀。
而在此时此刻,在露台的上方,城堡的屋顶上,一只乌鸦和一个小女孩坐在一起轻语着。
“仆从,为什么月亮会变成白色的呢?”
布兰琪坐在房檐上,交替摇晃着小腿,望着那轮苍白的圆月问道,
“其实没什么稀奇的,近一千年来,每隔百年左右都会有这么几天。”
卡萨丁满脸无所谓地伸出翅膀指向天上,圆月下隐约有星光闪烁。
“这种天象代表神明的力量进入低谷,群星的力量到达巅峰,适宜观星。”
“仆从好厉害!”
布兰琪一下子冲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卡萨丁,卡萨丁惊慌失措。
“你突然怎么了,布兰琪?”
“没什么,仆从,只是布兰琪想,如果能一直和仆从在一个个梦境中玩下去那该多好!”
“额……”
卡萨丁听后沉默了良久。
“放心,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就这样,乌鸦和女孩静静欣赏着那轮无暇的洁白之月与那在月光下翩然独舞的少女,享受着这段难得宁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