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成功?
老头喝的不多,对这个人也还是有些印象。
“哦,蔡成功,就那个大风厂的老板。”
“对,他们工人跟他一起举报,我还签了名的。”
侯亮平也说起了他之前忽略的事情:
“这个蔡成功啊,可算是我的发小了。”
“之前他特意给我打过电话,说被人坑了,弄丢了一笔股权。”
“我以为只是普通经济纠纷,那也不归我管啊。”
一边说着,侯亮平脸上也有了一些懊恼:
“那小子本身不老实,油嘴滑舌。”
“所以他找我,我也没当回事。”
“今天无意才听到陈海说了您也签名的事儿,这才重视起来……”
陈岩石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这才对啊,小海就是不重视我的举报!”
“当年,大风厂还是国营的企业……”
老头儿眯着眼睛看天,慢慢回忆着:
“那时候,我还是京州副市长呢。”
“为了老百姓的利益,还是我主持的股份制改革,让工人们集体持股。”
“所以后来我到了省检察院,他们也还算没忘了我。”
“直到去年,听说有了经济纠纷……”
这段历史浪潮的往事,丁裕安也深感兴趣。
股权纠纷类,法院审理的案件也是数不胜数。
侯亮平起身给两个人倒了茶水,陈岩石也是继续讲了起来。
“听说蔡成功用大风厂的股权质押,跟那个山水集团借了五千万块钱。”
“可是到期了,还不上款了,股权就被法院判给了山水集团。”
讲到这里,陈岩石又叹了口气:
“这大风厂呢,就算换了人家了。”
“现在光明湖那边儿大搞建设,地价都涨上天了。”
“听人说,光是那块地皮,就值快十个亿!”
“现在持股的员工啥都拿不到,不干了,占领了工厂,也不让山水集团的人过去。”
侯亮平听的入神,又开始猴急:
“啊?那蔡成功呢?”
陈岩石摇了摇头:
“听说失踪了,好像,是跑到北境上访去了。”
听到这话,侯亮平也是满脸的唏嘘:
“上访?”
“那他找我说的事,都是真的?”
他又看了看旁边平静的丁裕安:
“丁法官,他这种事,是算什么情况。”
“质押股权,结果被判给了别人。”
“现在价格涨了快二十倍……”
丁裕安也听的清楚,喝了口茶分析道:
“这个事情,还是太粗略了。”
“有很多点需要确认,才能知道怎么处理。”
他伸出手指,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第一,蔡成功是老板没错。”
“可是他怎么用工人共有的股权,去贷的这笔款。”
“第二,他还不上款,理由是什么。”
“按理说这种重资产实业,只要有订单,没理由会亏钱。”
“第三,这件事情拖了多久,山水集团有没有走法律程序。”
“如果都是合理合法,政府肯定要出面干涉的……”
侯亮平多少也懂一些,很快也明白了。
他转头看向陈岩石:
“陈叔叔,所以你说,这个事情和逃走的副市长丁义珍有关系?”
陈岩石激动的一拍桌子:
“对呀!这丁义珍,主管的就是光明湖的各个项目。”
“听他们说啊,丁义珍和那个山水集团的女老总高小琴,总是勾肩搭背的。”
“工人们就怀疑,这什么股权质押里是有鬼的。”
“那个丁义珍,肯定是那了人家高小琴的好处。”
“所以呀,大伙一合计,就把这丁义珍呢,给举报了。”
这些话的信息量可是不少。
丁裕安听到女老总,也顿时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
侯亮平一手摸着滚烫的茶杯,掌心都变得通红:
“陈叔叔,您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具体的线索啊?”
这一说,陈岩石也无奈:
“市领导不重视,我家这陈局长也不给我立案。”
“你说我们老百姓,上哪里去查线索呀。”
“亮平啊,这事儿还是得你们下功夫去查!”
“你看,丁义珍不是逃了嘛!”
“如果没问题,他还逃个啥?”
侯亮平搓了搓手,也是只能苦笑:
“是啊,抓住丁义珍,线索肯定就不会少。”
“可问题就是,这家伙,不是让你们家陈局长给弄丢了吗……”
陈岩石傻眼了。
他又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了陈海挨训和侯亮平生气的真正原因。
这老检察长一阵摇头叹气,随后开始批评骂人了。
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年纪大了。
他先是骂儿子不争气,骂完了就开始骂赵立春。
丁裕安在一旁也是暗笑。
果然如同陈海所说,这老头真是什么烂账都能算到那赵立春头上。
今天算是领教了。
“汉东省的党风、政风、社会风气,全他娘的坏在赵立春手上了。”
“早就看出来那家伙脱离群众。”
陈岩石喝了口茶,伸出手指指点点:
“他夏天嫌天热,躲到招待所去办公,去吹空调。”
“我当时就是副市长、公安局局长,我直接就去找他了。”
“我说你!赵立春!你必须自我批评!”
侯亮平似乎是听过这段,明显是在明知故问:
“那这个自我批评,人领导做了吗?”
陈岩石点了点头:
“做了,当然做了!在政府党祖生活会上做的。”
“态度嘛,倒是也还算诚恳。”
侯亮平音调顿时变高了:
“诚恳?”
“真那么诚恳,人家还这么报复你啊。”
陈岩石梗着脖子,随后又有些叹息:
“哎,不管怎么说,他赵立春当时也确实是做了自我批评了。”
“亮平,小丁啊,我真怀念那个时代。”
“有信仰,有精神,干部队伍多廉洁啊!”
“我还记得,当时有个市政府的副秘书长……”
看着好不容易有人聊天。
陈岩石在橱柜里翻翻找找,又翻出来一瓶白酒:
“他就收了人家一台台式空调。”
“你猜怎么着,开除公职,开除党籍!”
“你再看现在,收个奔驰,收个宝马,都算是小打小闹了!”
侯亮平连忙上前制止。
这酒喝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哎哎,陈叔叔,不喝了不喝了,一会还有事呢。”
“您倒是说说,谁收了奔驰宝马了,您可以举报啊!”
陈岩石无奈放下酒瓶,嘴里还是絮叨的不停:
“哎呀,我就是那么一说。”
“是,可能是有点夸张了。但是现在这种腐败现象也太严重了!”
他慷慨激昂的絮絮叨叨,又拉着侯亮平唠叨了半晌。
丁裕安也只得假意醉酒,在一旁靠着沙发假寐起来。
说陈岩石没那么贪,他确实是相信的。
只不过老人言辞之间,明显还是对赵立春有着颇多不满。
这种政治斗争加个人情绪的宣泄,听听就好。
说到底,影响不到丁裕安的判断。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一震。
丁裕安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机,看到了王可可发的短信:
“李达康书记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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