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的雾气裹着腐叶的腥气漫过来,林寒的骨甲匕首在掌心渗出幽蓝微光,每走一步,泥沼里都溅起黑褐色的水花。
铁山后背抵上一棵枯树,招魂幡在袖中抖得簌簌响,他盯着林寒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半月前这小子被玄阴宗外门弟子围殴时,缩在草堆里发抖的模样——哪像现在,活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
林寒!你敢动我,玄阴宗不会放过你!铁山扯着嗓子喊,可话音未落,一道冰刃就擦着他耳侧钉进树干。
玉无双握着冰剑挡在林寒身前,发尾沾着雾珠,眼底却像淬了霜:少拿宗门压人,你袖里的招魂幡,当我看不出来?
林寒绕过玉无双,骨甲顺着手臂爬成狰狞的鳞纹:玉师姐,他身上有腐尸味。他吸了吸鼻子,嘴角的血珠被舌尖卷进去,和上个月后山失踪的三个外门弟子一样。
铁山的脸瞬间煞白。
沼泽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有人在敲一面蒙了湿牛皮的大鼓。
林寒的瞳孔骤缩——那声音他熟,前日夜里他偷溜进玄阴宗禁地,阴傀在他耳边嘶鸣时,地下也传来过这种震动。
动手!铁山突然暴喝,招魂幡唰地抖开,幡面绣着的百鬼图竟活了过来,青面獠牙的鬼手从幡里探出,抓向林寒咽喉。
玉无双的冰剑抢先刺出,冰锥裹着寒气绞碎鬼手,可那鬼手断了又长,眨眼间竟缠上了她的手腕。
退开。林寒的声音突然低哑。
他抬手按在玉无双后颈,血祭之魂在体内翻涌,骨甲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爬过去,鬼手碰到骨甲的瞬间发出刺啦声响,像被泼了滚油的蟑螂般蜷缩着缩回幡里。
铁山踉跄后退,招魂幡上的鬼图开始渗血:你、你这是禁术...
禁术?林寒笑了,骨甲从掌心蔓延到整只手臂,那你用邪修的招魂幡,算什么?他猛地冲过去,骨甲匕首抵住铁山咽喉,说,秦无涯给了你什么好处?
铁山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林寒皱眉,正要加力,一道青影突然从雾里掠来,指尖点在铁山眉心。
铁山的咳嗽声戛然而止,黑血却顺着七窍流得更凶,眨眼间就成了具干尸。
他被下了吞魂蛊,问不出话。
林寒转身,看见苏青鸢倚着棵歪脖子树,怀里抱着个青铜酒壶。
她今日穿了件墨绿裙衫,发间别着朵血红色的曼陀罗,眼尾的朱砂痣在雾里忽明忽暗:小友的血祭之魂,倒是比传闻中更烈些。
玉无双的冰剑嗡地轻鸣,指向苏青鸢:你是守墓人?
黄泉沼泽守墓人苏青鸢,见过玄阴宗首席。苏青鸢歪头笑,酒壶往嘴里倒了口酒,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黄泉眼要开了。她抬手指向沼泽最深处,那里的雾气正疯狂旋转,像被塞进了台绞肉机,被你们林氏先祖封印的上古邪修残魂,要醒了。
林寒的手一抖,骨甲险些崩裂。
他想起昨夜阴傀在他耳边絮絮说着林氏灭门血祭,想起母亲临终前用血在他手背画的符,原来都不是梦。
七日前我在黄泉眼旁挖到块残碑,苏青鸢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上面刻着血祭复,邪魂生;七日限,镇则存。
林氏先祖当年用族中血裔的命封印邪魂,却留了个破绽——血祭之魂若觉醒,反会成为邪魂复苏的引子。她盯着林寒手背若隐若现的血纹,而能镇压它的,也只有你这血祭之魂。
玉无双的冰剑当啷落地。
她望着林寒,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曾亲眼见过血祭之魂如何吞噬她的族人,可此刻林寒眼里的偏执,又让她想起当年那个为救她掉进冰窟的少年。
林氏灭门......也是因为这个?林寒的声音发颤。
苏青鸢点头:你母亲当年察觉异状,带着你逃到玄阴宗,却还是被邪魂的爪牙追上。
她用最后一丝血魂在你体内设了封印,才拖到今日。她扔给林寒个青铜小瓶,这是续命丹,血祭之魂每用一次,折你三年阳寿。
七日镇压,足够要你半条命。
沼泽深处的闷响突然变成了尖啸,像是无数人在同时撕喊。
林寒闻到浓重的血腥气,抬头看见雾气里浮起一只只猩红的眼睛——是赤瞳的邪祟大军到了。
小友,苏青鸢拍了拍他肩膀,黄泉眼在沼泽中心的鬼哭潭,邪魂封印在潭底的血玉棺里。她的身影开始消散,记住,镇压时要引血祭之魂入棺,可别被邪魂反吞了。
林寒!玉无双突然拽住他胳膊,指向左侧,赤瞳带着邪祟过来了,狼王在那边牵制,但撑不了多久!
林寒摸了摸怀里的童谣——那孩子不知何时缩进他衣襟,正攥着他的衣角发抖。
他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铁山干尸,秦无涯的影子在脑子里转了个圈。
时间只剩七日,他得先找到鬼哭潭,得避开秦无涯的耳目,得......
噗——
一口黑血喷在骨甲上,林寒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暗红血珠。
他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破胸而出。
这是血祭之魂过度使用的副作用,母亲的笔记里写过,当心脏开始剧痛时,离衰竭就只剩三次使用机会了。
寒哥?童谣从他衣襟里探出头,小手轻轻拍他后背,童谣看见......你胸口有团黑火,要烧起来了。
玉无双的冰剑重新握在手里,她望着林寒发白的脸,咬了咬牙:我带你去鬼哭潭,玄阴宗的护宗阵图我记得,能避开邪祟耳目。
沼泽里传来狼王的怒吼,接着是邪祟撕咬的声响。
林寒擦了擦嘴角的血,骨甲在背后凝聚成骨翼——这是鬼面形态才能用的能力,会折损五年阳寿。
但他顾不上了,母亲的声音还在耳边,林氏灭门的真相就在潭底,邪魂必须被镇压。
走。他拉住玉无双的手腕,骨翼一扇,带着两人冲进雾里。
童谣缩在他怀里,小声哼起了只有他们能听见的童谣:七日到,鬼门开,血祭郎,镇魂来......
背后传来赤瞳的咆哮,招魂幡的鬼哭混着邪祟的嘶喊,在沼泽里荡起层层血浪。
林寒的心脏又痛了起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揉捏,但他咬着牙没出声——七日,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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