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思索很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良久他抬起头，道：“海贸，这条路走上去后，咱们就没退路了。今后的路更加难走。”
唐立道：“爹，这世界上哪有容易的路，凡是容易的路都已经挤满了人，不会有什么出息。咱们家里是皇商，已经注定没办法走寻常人的路。这条路上的所有糖水，都有蜜蜂在一旁。”
孟安哈哈大笑，“好，这个家将来也是交给你们，这次我就拼上这张老脸，给你们找个晋身之阶。至于能走多远，这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唐立松口气，跟孟小娴一起回去。他抱怨的是皇帝为何会突然下了这么个命令？这不是叫人送死吗？送粮食去辽东，也就比死好点。
朝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孟小娴道：“你受了牵连。这回是冲着孟家来的。说起来仍旧是推恩令的后患。宁王伏诛，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没人了。这回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毫无疑问就是那些人搞出来的。”
唐立叹息：“咱们是动了那些人的利益。得想办法跟他们交好，要不然以后这日子提心吊胆的。”
孟小娴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可是问题是怎么交好？人家看不起咱们，送礼都找不到门路。”
“哪有什么朋友，大家都是利益往来而已。没有利益的事儿谁愿意干呢？”
孟小娴突然停步，直勾勾看着他，“你这话说得可太无聊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已。”
孟小娴没吭声。
第二天，朝会结束，孟安求见。女帝神色冷峻，坐龙椅，大马金刀。孟安进殿，跪拜见礼，高呼万岁，女帝命他起身，道：“孟卿何事？”
“是为运送粮草一事。”
女帝奏章丢一边，道：“哦？朕的圣旨卿有意见？”
“臣不敢，但如今冰天雪地，运送粮草极为不便，臣担心运送不及时，耽误大军行路。”
女帝松口气：“此事无可推辞，卿只管送去，千万不能失期。”
“臣以为，可走海运。”
“海运？”
“是。”
“金州弯冰冻，船怎么行？”
“不用到金州湾，到松州即可。松州距宁远不足两百里。剩下这么点路程很方便了。”
女帝沉默许久，盯着孟安，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松州，你可知道松州不怎么安全？”
“陛下，不安全也总比不能送到的好。这雪天，如何走路？困难重重啊。”
女帝道：“朕准了，但你若是不能按时抵达，朕要惩治你。”
孟安心头直突突，惩治？怎么惩治？皇帝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无论他们如何操做，皇帝不管，他想要的只有结果，过程不管。
孟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的好。沉吟良久，心一横，道：“陛下，臣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不过，臣有个请求，请陛下恩准。”
“说！”
“臣若是成功送达，臣要海贸权。”
“海贸？”
“臣此次送粮，必然要赔本。臣要海贸权，也是为了弥补亏空。”
女帝心中愧疚，不过那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儿，很快又恢复，道：“好，你要是真的能送到，这个海贸权就算给了你又如何？”
孟安又道：“陛下，臣的意思是，假如成功送达，臣要进行海贸，但是朝中人多嘴杂。臣想以陛下的名义出海，每年保证陛下有五十万利润。”
女帝忽然来了精神，“你想要什么？”
“没别的，只要陛下同意臣进行海贸就成。”
女帝觉得这种事情可以做。暗中盘算，五十万两，朝廷每年收上来的税收也不过两千万两左右，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实物，比如丝绢，粮食等等，真正的金银仅仅只有两三百万两。
五十万两相当于盐税一半，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借出去个名头就成。这是个好路子啊。
“卿所言可当真？”
孟安急忙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虚假。”
“好，朕准了！”
孟安高兴退下。
不久，郭淮悄无声息进来。女帝收拾了下奏疏，头也没抬，道：“郭伴伴，你以为如何？”
“臣不敢妄议。”
“朕准你说。”
“臣以为这是好事。这钱得来的轻松，而且还能打击江南士人。”
女帝忽然笑了笑，道：“你说这主意是谁的？唐立还是孟安？”
郭淮干笑两声：“臣以为这肯定是唐立的点子。”
“为何？”
“孟大人行事求稳。而且人也老实，绝不会想到跟陛下讨价还价，所以臣断定肯定是唐立出的主意。”
女帝似笑非笑，连郭淮都知道，唐立不是个老实人，所以这样的点子肯定是他所出。所以奸诈这个名头必然是你的，跑不掉了。
皇宫里很是气闷。
翠微宫里却一片祥和。永安公主已经彻底大好，面对着外面的雪地，道：“暗影，孤要出去。”
暗影就是她的侍卫，那是一等一的高手，平日在宫里就以一个最普通的宫女身份出现，贴身伺候公主，具体身世无人能知。
“公主，您的身体……”
永安公主大为不满：“我都好了，好了，我只是染了风寒又不是要死了，至于这么催逼吗？天天连出个门都不许。”
暗影叹息：“公主，是谁对你下的手目前还不知，陛下也是害怕你再出问题。”
“哪那么容易出问题。我就是去问问唐立，到底还有没有药。”
暗影低眉，找唐立是真，至于是不是找药，那就只有天知道。况且真想要找唐立，直接一声令下很快他就会来，哪用得着出宫。
“可是殿下，陛下她……”
“哎呀，我姐姐就小题大做。你帮不帮我？”
“公主！”
“哼，不帮我我就自己出去，没了你我一样能出宫。”
“我没说不帮你。”
永安公主喜笑颜开，过去拉着暗影的手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快点换衣服，咱们趁着皇姐忙着批奏折的时候出去。”
暗影无奈叹息，不禁摇头，这个公主，还真是古灵精怪，这是病，得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