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颅的身体早已分辨不清是男是女。
身上的衣物也随着海水的浸泡变得面目全非。
我双手合十，默念一遍。
我们没有恶意，对不住。
我在尸体身上找到身份证，一封遗嘱以及一枚婚戒。
这封遗嘱像是早已写好，用胶封好，不管岁月模糊多久，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遗嘱很感人，是一位姑娘等着心爱的人回去求婚。
只可惜天命难测。
他想回复姑娘，不想被姑娘认为是负心汉。
无奈身陷绝境，他回不去了，只得拜托有缘人。
你放心，只要我能平安出去，我一定会将你的话带到。
我将东西收好，倘若此次能顺利逃生，我定会帮他完成心愿。
车速减慢了。
沈天雷拉了拉我的衣袖，用手比划道。
车速渐渐停下，大概是停在了江中的位置。
超重了，要丢掉一些东西。
我环顾四周，车内没有多余的杂物能丢出去。
沉思之际，沈天雷示意拆卸车内的东西。
我摇头拒绝。
废旧车常年浸泡在海底，本就不堪重负，若是将车内拆卸，恐怕会导致车内灌水，到时，我和沈天雷都逃不掉。
我的目光落在沈天雷腰间的袋子上，沈天雷看出我的用意，连忙用手捂住。
我知道沈天雷爱财，无奈之下，只得看向自己。
我身上除了鬼面刀，还有方才从尸体上取下的东西，以及金饼。
这些都不能丢！
我又将目光停在沈天雷的身上，我试着说服沈天雷。
沈天雷的脾气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雷哥，是命要紧还是金子要紧。
我不肯罢休，关键时刻，总不能为了金子丢了命。
沈天雷一脸不乐意，可又奈何不了我。
我动手将沈天雷腰间的袋子扯了过来，两人撕扯途中，车身摇晃，险些晃出漩涡。
如果失去漩涡的力量，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把尸体丢出去！
沈天雷作势去抱尸体，我立即制止。
不行！
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神色坚定地看着沈天雷。
我们是借命者，不能不知恩图报。
如果没有废旧车，我和沈天雷现在还在水底打转，或许会遇见比石俑更难缠的东西，又或许会遇见比锯齿鱼更庞大的生物。
未知总是遍布着危险。
废旧车的车主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为了那点金子却要丢掉车主，这跟道德败坏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坚决抵制沈天雷的举动。
可是，这些金子都是用来给小妹买药的，不能丢。
沈天雷的气势渐渐羸弱，但仍试图劝服我。
雷哥，我知道。
我当然理解沈天雷的护金子的举动，可目前，他们前路未卜，连命都快没了，拿着金子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什么都没了。
我拍了拍沈天雷的肩膀，用手比划着。
雷哥，金子没了还可以再找，但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我软了软态度，沈天雷不是莽撞的人，大是大非面前，沈天雷分得清。
我能理解到手的金子飞了的不快感，但我们别无他法。
我在等沈天雷做决定，固然我可以直接将手中的金子丢出去，但我不想这样做。
好吧。
沈天雷妥协的点了点头，我将金子丢出一点，停滞不前的车开始上升。
只要车的速度缓慢不前，我便丢掉一些金子。
随着丢掉的金子越多，我们离水面越近。
沈天雷肉疼地看着自己得到的金子被一点一点的扔掉，双手虽然捂着袋子，可却没有之前的强硬。
直到金子所剩无几，车终于旋转到了江面的涡口。
漩涡旋转太快，我们试了几次都没抓到急救绳。
不行！
这样下去，我和沈天雷又会跌入海底。
漩涡的浮力并不能一直支撑车停在江面的涡口，车到一定的时候还会下沉。
一圈一圈的旋转，看着快靠近急救绳，我一脚将沈天雷踢了出去，看着沈天雷抓住急救绳，我才松了一口气。
“快跳！”
沈天雷艰难地爬到石头上，没有看见身后的人出现，急不可耐地喊道。
我感受到车在一点一点的下沉，但身上的氧气瓶，脱了几次都没成功。
紧张的我逼迫自己冷静。
我终于解开身上的氧气瓶，拼死准备跳出车。
忽然，身后传来莫名的力道将我推了出去，我险险地抓住沈天雷的手。
借着沈天雷的力道，我终于趴在石头上大口喘息。
我回头看着废旧车，仿佛看见了车上的男人，视线却变得模糊，漩涡的浮力也在此刻消减，那辆车又随着沉寂的漩涡沉入海底。
“雷哥，我好像看见那个男人了。”我将刚刚看见的告诉沈天雷，沈天雷默然不语。
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我没在继续开口，沈天雷似乎沉寂在失去金子的肉疼中。
此刻，我看见等待许二的船只朝我们划来，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沈天雷，努着下巴示意。
“诶，怎么就你们俩人？”
许二看着趴在石头上喘气的我和沈天雷说道。
“没上来。”
沈天雷的语气不耐，面对许二的询问只冷冷地回应。
沈天雷冷硬的态度，许二并不在意。
“都淘到什么好东西？这里不安全，都丢上来，我带你们离开。”
许二的眼中闪过贪婪之色，水下险象环生，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葬送于此，但现在还有两个人活着出现。
我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许二，许二眼中的贪婪我并未错过。
眼下却没有别的船只，能带我们离开的也只有这一艘船。
“命都快丢了，还能有什么好东西。”沈天雷这话不假，一行几人，活着的只有俩人。
若不是悬浮在水漩涡处废旧的车载我们浮出水面，恐怕我和沈天雷已经躺在海底。
“别愣着了，抓紧上去。”沈天雷忽然拍了我一下。
我明白沈天雷的意思，他也不信许二。
“也是。”
许二顺着沈天雷的话附和：“我拉你，快上来。”
“你先上去，我殿后。”沈天雷低声在我耳边耳语。
“好。”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石头上，握住许二伸来的手，借着许二的力道跳上了船。